“閉嘴!老登!”王默然低吼一聲,眼神卻逐漸銳利起來,“老子不是圣人!但李銳要真死在救助點,還死得那么邪門,破曉能不來查?青甸洼廣場和掛月峰的事,老子也在報告里!真查起來,老子能撇多干凈?這叫風險前置評估!懂不懂?老子得去看看現(xiàn)場,至少…得知道這雷到底有多大,會不會炸到老子頭上!”
他不再猶豫,跳上吉普車,引擎發(fā)出吃力的咆哮,卷起泥漿沖向通往青甸洼的廢棄公路?;煸献嬖谒R海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哼,不再言語。
青甸洼臨時救助點依托半塌的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彩條布圍出的大通鋪區(qū)域彌漫著絕望氣息。王默然剛下車,張大夫就迎了上來,臉色慘白:“王警官!你可算來了!在里面觀察室!”
王默然點點頭,臉上已經換上一副混雜著焦急、關切和基層干部特有責任感的凝重表情,快步跟著張大夫穿過混亂的通道。他刻意收斂了氣息,鍛體極境的五感通玄提升到極致,隔著老遠就捕捉到了觀察室方向傳來的壓抑嘶吼和掙扎的悶響。
簡陋的觀察室內,李銳被幾道寬厚的束縛帶捆在擔架床上,雙目緊閉,臉色潮紅如煮熟的蝦子,汗水浸透破爛病號服。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拉風箱般的嘶鳴。最駭人的是裸露的脖頸和手臂皮膚下,那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青黑色細線!正是蝕心蠱侵蝕心脈的表征!兩個護工死死按住他不斷抽搐的身體,累得滿頭大汗。
王默然瞳孔微縮,心中凜然。這癥狀,比張大夫描述的更兇險!蠱毒侵蝕已深!
“王警官!你看這…”張大夫聲音發(fā)顫。
王默然沒說話,快步上前,動作麻利地戴上張大夫遞來的橡膠手套(正好掩飾青銅右臂的異常),俯身檢查。他翻看李銳的眼瞼,瞳孔微微渙散;觸摸頸動脈,脈搏快得如同密集的鼓點,且力道忽強忽弱,極不穩(wěn)定;又仔細看了看皮膚下蠕動的青黑細線,眉頭擰成了疙瘩。整個過程專業(yè)而冷靜,像個經驗豐富的法醫(yī)或急診醫(yī)生。
“深度神經性應激反應,伴隨嚴重的心血管系統(tǒng)紊亂…像是某種烈性生物毒素或未知病原體深度感染引發(fā)的全身性崩潰…”王默然直起身,語速很快,用詞盡量專業(yè)晦澀,營造出一種“我很懂行但情況極其復雜”的氛圍,“高熱不退,鎮(zhèn)靜劑無效,肌張力亢進…棘手,非常棘手!張大夫,之前用過什么藥?劑量?”
就在他煞有介事地分析病情,試圖穩(wěn)住場面時,觀察室門口光線一暗。
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門口,穿著破曉制式作戰(zhàn)服,外罩灰色防護馬甲。光線勾勒出他剛硬的面部線條,左邊眉骨至嘴角那道猙獰的暗紅色刀疤,如同一條扭曲的蜈蚣,瞬間喚醒了王默然的記憶——掛月峰駐守部隊的少校軍官!陳國衛(wèi)!
陳國衛(wèi)抱著雙臂,冷厲的目光如同手術刀,先在瘋狂掙扎的李銳身上刮過,隨即銳利地釘在王默然身上。無形的壓力瞬間彌漫開來。
王默然心頭劇震,暗道不妙!怕什么來什么,怎么又是他!掛月峰那晚,自己還給他遞過煙套過近乎!他臉上卻瞬間堆起混雜著驚訝、如釋重負和下級見到上級的恭敬:“陳…陳少校?!您怎么在這兒?太好了!您可得給拿個主意!”
他一邊說,一邊極其自然地掏出半包皺巴巴的“華夏”(災變前存貨,金貴得很),熟練地彈出一根,臉上帶著基層民警特有的、帶著點諂媚又不至于太掉價的討好笑容,雙手遞了過去:“陳少校,您抽煙!解解乏!您這日理萬機的!”
陳國衛(wèi)那冰冷的、審視的目光在王默然臉上停留了兩秒,又落在那根遞過來的煙上。他似乎對王默然這油滑的做派有些印象,那道疤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沒接煙,但那股迫人的氣勢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市儈打斷了一絲。他聲音低沉沙啞,帶著軍人的冷硬:“王默然?青甸洼那個片警?這是你的人?”目光指向李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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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報告少校!D級預備役王默然!這是原來跟我實習的新警李銳!唉,年輕不懂事,災變后搜救,非要去翻個塌了的老藥鋪找藥,結果…”王默然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把“意外吸入不明混合毒素”的說辭又強調了一遍,語氣充滿了對“愣頭青”下屬的無奈和上級領導的責任感,“您看這癥狀,邪門透頂!我們張大夫是盡心了,可…實在超出能力范圍了!正愁著呢,您就來了!您看…這像是新型感染還是…”
陳國衛(wèi)沒理會王默然的絮叨,銳利的目光再次掃過李銳皮膚下蠕動的青黑細線,眉頭緊鎖。他帶來的一個士兵正用便攜式探測器對著李銳掃描,探測器屏幕上的波形圖劇烈跳動著,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異常生命波動…無法歸類…強度在閾值邊緣…”士兵低聲報告。
陳鋒的眼神更加凝重。他看向王默然,那道疤仿佛透著寒氣:“意外?他身上這東西,可不像普通中毒。破曉需要接管,查明性質。你,作為他曾經上級和當事人,也得配合調查。”
“沒問題!這也是作為破曉的一員應盡的義務”王默然連連點頭,臉上是十二萬分的誠懇,“少校您放心!需要問什么,需要我做什么,隨叫隨到!這小子要真是什么…污染源,您帶走,該查查,該治治!我全力配合組織工作!”他這話說得大義凜然,仿佛一個思想覺悟極高的標桿。
陳國衛(wèi)盯著王默然看了幾秒,似乎感覺這小子有點問題。但王默然那副“對組織絕對忠誠”的表情焊死在臉上,眼神清澈(裝的)得簡直散發(fā)著時刻為國盡忠的光芒。最終,陳國衛(wèi)不得不暫時接受了這個“意外中毒”的解釋,或者覺得從王默然這個“油滑老片警”身上暫時看不出更多信息了。他揮了下手,語氣不容置疑:“人,我們帶走觀察。王默然,保持通訊暢通,隨時接受問詢。不要離開青甸洼區(qū)域?!?/p>
“明白!明白!保證隨叫隨到!”王默然挺著胸脯敬禮,動作甚至有一點滑稽,目送著破曉士兵將捆成粽子、依舊昏迷的李銳抬上擔架陳國衛(wèi)最后那銳利如刀、帶著一絲未散疑慮的目光掃過他,才轉身大步離開。
直到破曉的裝甲車引擎聲徹底消失,王默然才感覺后背的冷汗早已冰涼。張大夫湊過來,臉色蒼白:“王警官…這…”
王默然擺擺手,打斷他,聲音低沉而疲憊,眼神卻異常冷靜銳利:“張大夫,給我找個絕對安靜、沒人打擾的地方。我需要…好好想想怎么‘配合’調查。”陳國衛(wèi)的懷疑像一根刺扎進了他心里,李銳被帶走也絕非好事。蝕心蠱的麻煩,才剛剛開始。他必須盡快找到壓制甚至解決的辦法!
回到“默園”時,暮色四合。濁晶矮墻在夕陽余暉下折射出冰冷破碎的光。王默然跳下車,帶著一身疲憊和揮之不去的焦慮。刀疤臉陳國衛(wèi)那審視的眼神,李銳胸口蠕動的青黑細線,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里旋轉。他急需靜下來,理清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