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活著。
都還活著。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如同暖流般涌過他那顆因經歷太多死亡而近乎冰冷的心臟。但很快,這情緒就被更加沉重的現實所取代。
他緩緩坐起身,動作依舊有些僵硬和滯澀,全身無處不痛,尤其是識海,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天地重構般的浩劫,依舊脆弱而敏感。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微弱卻真實不虛的力量,正在那新生的混沌道鼎虛影中緩緩滋生、流淌。這力量帶著死寂的冰冷,卻又蘊含著新生的韌性。
他看向自己的雙手,心念微動。
一縷比之前更加凝實、顏色更加深邃、仿佛能將周圍光線都吸進去的灰暗能量,如同溫順的寵物般,悄無聲息地在他指尖纏繞、流轉。
混沌死元。更加精純,更加……如臂使指。
他嘗試著,將這縷能量緩緩渡入身旁玄剎的體內。過程依舊需要小心翼翼,但比起之前的艱難滲透,此刻卻顯得順暢了許多。那新生的混沌道基,似乎對兵厄煞氣的排斥有了一種更好的“緩沖”與“調和”能力。他能感覺到,玄剎體內那混亂狂暴的煞氣,雖然依舊充滿敵意,但對他這縷帶著同源死寂氣息卻又本質迥異的能量,不再那么激烈地排斥。
他耐心地引導著混沌死元,滋養(yǎng)著她受損的經脈與臟器,尤其是小心地安撫、疏離著盤踞在她心脈附近的那團暴走煞氣核心。雖然無法立刻讓她蘇醒,但至少能穩(wěn)住她的傷勢,延緩生機的流逝。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但眼神卻愈發(fā)清明。
他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但終究是站穩(wěn)了。他走到張明軒和洛薇身邊,檢查了一下他們的狀況。兩人主要是脫力和外傷,加上精神透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他沒有喚醒他們,讓他們繼續(xù)休息,恢復體力。他知道,接下來的路,只會更加艱難。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這片廣闊而死寂的地下站臺。混沌之瞳緩緩掃視,感知如同水銀瀉地般蔓延開來。
濃郁的精純死氣,如同無形的海洋,充斥everycorner。那些散發(fā)著幽光的詭異植物,在他的感知中,如同一個個微小的、不斷吞吐著死寂能量的活體節(jié)點。遠處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隱隱傳來幾道冰冷而充滿惡意的窺伺感,與蝕鐵獸的氣息有些相似,卻又更加……隱晦,更加……強大。
這里,絕非善地。但同樣,這里彌漫的精純死氣,對于初步掌握了“汲黯補天”奧義、重塑了混沌道基的他而言,或許……是一片危險的“沃土”。
他走到一堆散落的金屬箱柜前,隨手拿起一個銹蝕嚴重的盒子。心念微動,指尖那縷混沌死元如同擁有生命的刻刀,在盒子表面輕輕劃過。堅硬的金屬如同豆腐般被無聲無息地切割開來,斷面光滑如鏡,甚至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對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妙了。
他又將目光投向那些散發(fā)著幽光的苔蘚。他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小片,混沌之瞳仔細“觀察”著其內部結構。這些植物果然是以星骸死氣為養(yǎng)分,其內部蘊含著一種極其凝練的、帶有強烈腐蝕性和神經麻痹效果的黑暗毒素,但同時,也蘊含著一種極其精純的、可以被混沌之力轉化的生命源質。
“危險……與機遇并存……”王默然低聲自語,眼中閃爍著計算的光芒。
他回到混凝土掩體后,盤膝坐下。他沒有再主動去“汲黯”,而是任由身體本能地、緩慢地吸收、轉化著周遭的死氣,修復著傷勢,鞏固著那新生的、依舊脆弱的混沌道基。
他知道,他們需要時間。需要時間恢復傷勢,需要時間適應環(huán)境,需要時間……將他腦海中那關于“銹骸”的模糊藍圖,與這片絕望的廢墟,與這危險的混沌之力,一點點地、艱難地……對接起來。
殘垣之下,星火未央。
王默然抬起眼,望向站臺遠處那片未知的黑暗,混沌之瞳深處,那點新生的光芒,堅定而冰冷。
他們的路,還很長。而這一次,他將以這新生的混沌為基石,以這片死亡國度為熔爐,鑄就屬于他們的……求生之刃。
名為“銹骸”的火種,已在這片絕對的死寂中,重新點燃。而它的光芒,注定將照亮一條……布滿荊棘與未知的、殘酷而壯烈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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