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淺喜在長廊找了個背光的角落。
“阿喜,吃飯了沒?”奶奶的聲音溫煦慈祥。
“差不多吃飽了。”淺喜道。
奶奶道:“你未婚夫那邊的爺爺明天不是生日嗎,奶奶讓你爸寄過來的幾只土雞和兩罐青梅酒你收到了嗎?你送給親家爺爺過壽,都是我們家自己釀的酒,好喝得很的?!?/p>
淺喜鼻尖一酸,柔聲道:“奶奶。。。。。。禮物我收到了,以后你讓我爸別準(zhǔn)備了,多麻煩啊?!?/p>
“阿喜?!蹦棠陶Z氣鄭重:“你這孩子,麻煩點有什么關(guān)系?要準(zhǔn)備足才好呢。咱不能讓親家看輕了你?!?/p>
她感慨:“我們阿喜有福氣,要嫁好人家,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能給你拖后腿?!?/p>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陰陽怪氣的聲音:“媽,你給她操個什么心?當(dāng)初訂婚的時候,她說的多信誓旦旦,說對方是個好男人,說淺陽走了以后她來給我們養(yǎng)老?!?/p>
“結(jié)果呢,訂婚三年了,三年來別說那霍家長輩了,那霍家小子有見過我們一面嗎?明顯就是不愿娶她。要我說這才正常,人那是什么家庭,我們這是什么家庭?人放著那些富家小姐不娶能娶她?她身上有什么優(yōu)點?”
“你這人,老說些這話做什么?”奶奶反駁她:“我們阿喜哪里不優(yōu)秀了?我們家這套房子,那不是阿喜張羅買的,她爸前年胃病,還不是孩子忙上忙下地交錢,來來回回地照顧嗎?”
母親道:“媽,她那么孝順,倒把我女婿給我領(lǐng)回來看看,倒讓我在親戚面前長點臉看看呢。這幾年來,您都不知道外面那些親戚是怎么說她的?說她根本就不受未婚夫家待見!她就嫁不進(jìn)去!”
奶奶急忙噓了下,提醒母親說話小聲點,隨即靜默片刻,低聲嘆道:“這能怪誰?還不是怪我們做長輩的沒本事。”
“我們阿喜也才二十五歲,一個人在那么大的城市打拼,連個親人都沒有,要是她哥還在。。。。。。”
老人家多情善感,說著開始感慨哽咽:“也能在大城市給她撐撐腰?!?/p>
她再也說不下去,匆匆忙忙和她道別,掛了電話。
四周靜悄悄,屋檐細(xì)雨富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腳下石階。
淺喜盯著漆黑的假山荷池,四周漫上大片的涼意。
自己和霍知岸訂婚,一開始,人人都說,她是平民上嫁,是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母親也喜笑顏開,對她態(tài)度逐漸好轉(zhuǎn)。
后來,周圍親戚再提起淺喜這段婚事,不是緘口不言就是暗自嘲笑。逢年過節(jié)她孤身回家,母親更是對她冷嘲熱諷。
只有奶奶一直不厭其煩地對她說,我家淺喜命里自帶福氣。
她也常說,你哥走了,但他會在天上祝福你,你一定會幸福的。
可現(xiàn)在,提到這段婚事,奶奶也開始不自信,也開始彷徨和心酸。
淺喜擡起手,指背靜悄悄地抹擦掉臉頰的濕潤。
前方突然亮起一排大車燈光,刺眼的亮芒隔著細(xì)雨,緩緩鋪灑在淺喜身上。
她愣了愣,?急忙尷尬側(cè)身避開。
黑色轎車轉(zhuǎn)了個彎,大燈從她身上移開,在長廊盡頭停下。
旁邊腳步匆匆地跟過去兩個人,是莊苑里的兩個門衛(wèi)。
莊淺喜跟著兩人背影擡眸望過去,那是輛加長特別版勞斯萊斯幻影。
車輛靜謐停駐在夜里,莊嚴(yán)而神秘。
朦朧細(xì)雨打在金屬質(zhì)感的黑色車背上,在室外燈光下濺起冷冽的星光。
她心一驚,立即意識到來人是誰,下意識避開,轉(zhuǎn)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