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塵息之邸的懸浮梭車,如同一口移動的、沉默的棺材。
空氣凝滯得幾乎能擰出水來。與來時那種帶著任務(wù)目標的凝重的安靜不同,此刻的沉默,壓抑、粘稠,充斥著未爆發(fā)的電閃雷鳴和冰冷刺骨的陰影。
冥震坐在靠窗的位置,頭偏向窗外,只留給眾人一個冷硬如石刻的側(cè)影。K市灰暗破敗的街景在他紫羅蘭色的眼眸中飛速流逝,卻似乎沒有留下任何倒影。他周身的氣息冰冷而暴戾,細微的紫色電弧不受控制地在他緊握的拳縫間噼啪閃爍,又被他強行壓滅,如此反復(fù),顯露出其內(nèi)心極不穩(wěn)定的驚濤駭浪。那種幾乎要撕裂一切的痛苦和難堪,如同實質(zhì)的瘴氣,彌漫在整個車廂內(nèi)。
白靈蜷縮在離他不遠的座位上,懷里緊緊抱著圣贖傘,仿佛這樣才能汲取一絲安全感。他時不時偷偷看一眼冥震緊繃的背影,粉眸里寫滿了擔(dān)憂、困惑,還有一絲殘留的、被那狂暴一擊驚到的懼意。他想問些什么,嘴唇翕動了幾次,卻最終什么聲音都沒能發(fā)出。冥震學(xué)長周圍那堵無形的、拒絕一切的冰墻太厚了。
天翎罕見地沒有玩他的齒輪,只是靠在座椅上,青眸望著車頂,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臉上那慣有的玩世不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若有所思的凝重。他大概能猜到冥震反應(yīng)為何如此劇烈,那種地方…總藏著些見不得光的蛆蟲和足以逼瘋?cè)说倪^去。
默凜依舊是那副萬年冰雕的模樣,灰色瞳孔望著前方,仿佛車內(nèi)窒息的氣氛與他毫無關(guān)系。只有極其偶爾,當冥震周身電弧失控爆開一絲稍大的火花時,他周圍的溫度會驟然降低一絲,將那躁動的能量無聲中和。
夜剎坐在白靈側(cè)后方,整個人幾乎完全融入車廂的陰影里,只有那雙血眸,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兩簇不滅的幽火,一瞬不瞬地落在白靈微微顫抖的肩背上,以及冥震那仿佛隨時會崩裂的冷硬側(cè)影上。他周身的陰影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將白靈籠罩得更嚴密些,隔絕著那令人不安的雷霆氣息。
梭車終于在塵息之邸的平臺上停穩(wěn)。車門無聲滑開。
冥震幾乎是立刻就站起身,第一個沖下了車,沒有看任何人,大步朝著主宅走去,背影決絕而倉促,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會讓他窒息。
“冥震!”白靈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哭腔。
冥震的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極其細微,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但他沒有回頭,反而更快地消失在了門廳的陰影里。
剩下的四人沉默地下了車。
“嘖?!碧祠崛嗔巳嗝夹?,看著冥震消失的方向,“雷公這次…麻煩大了?!?/p>
白靈失落地低下頭,眼圈微微泛紅。他不明白,任務(wù)不是完成了嗎?為什么冥震會那么難過,那么生氣?那個地方…到底…
一只蒼白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無聲地遞過來一方干凈的手帕。是夜剎。他依舊沉默,血眸中的暴戾早已斂去,只剩下一種深沉的、近乎笨拙的安撫意味。
白靈愣了一下,接過手帕,小聲道:“…謝謝夜剎?!?/p>
默凜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任務(wù)報告,一小時后?!闭f完,也轉(zhuǎn)身離開了,大概是去訓(xùn)練場用寒氣平復(fù)心情。
“走吧,小白白,”天翎嘆了口氣,語氣恢復(fù)了些許往常的輕佻,但眼底沒什么笑意,“讓雷公自己冷靜冷靜。有些傷口,只能自己舔?!?/p>
白靈被天翎半推半哄地拉進了屋。夜剎如同沉默的守護靈,緊隨其后。
客廳里,俞昊巖正端著一大盤剛烤好的、香氣撲鼻的肉脯走出來,看到他們,憨厚地笑道:“回來啦?任務(wù)順利嗎?哥剛烤好的!快來嘗嘗!”他顯然還沒察覺到氣氛的異常。
木青嵐也從露臺跑進來,翠綠的眼眸亮晶晶的:“怎么樣怎么樣?邪教窩點端掉了沒?有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植物?”他的目光掃過幾人,尤其是白靈有些蒼白的臉和紅紅的眼圈,笑容瞬間收斂,“…小白?怎么了?沒事吧?”
燃焰則大大咧咧地從游戲室探出頭,手里還抓著控制器:“哦?回來了?正好!老子游戲通關(guān)了!餓死了…喂,你們幾個什么表情?任務(wù)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