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轟鳴與蜂巢大將“饑渴”臨死前的怨毒意念,如同粘稠的污血,沉甸甸地淤積在死寂的巖穴里。濃得化不開的硫磺灰霧被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暫時排開,但此刻,更深的、仿佛沉淀了萬載絕望的黑暗重新從峽谷的每一個縫隙中滲出,無聲地涌回,將洞口外那片狼藉的修羅場再次吞噬。
只有濃烈的血腥、焦糊、硫磺、還有那揮之不去的、甜膩到令人作嘔的紫綠色病毒腐敗氣息,如同跗骨之蛆,頑固地鉆入每個人的鼻腔,提醒著剛剛發(fā)生的殘酷。
時間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像在粘稠的深淵淤泥中跋涉,沉重而窒息。粗重、痛苦的喘息聲和傷口滴落的粘稠血液砸在幽藍冰面上的“滴答”聲,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令人心悸的節(jié)奏。
俞昊巖背靠著千瘡百孔的“不動岳”巨盾,盾面上那道貫穿性的裂痕如同丑陋的傷疤,山脈圖騰的光芒微弱得幾乎熄滅。他古銅色的臉龐毫無血色,嘴唇干裂,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牽動著肋骨的劇痛,額角的冷汗混合著血污滑落。他緊閉著眼,粗壯的雙臂無力地垂在身側(cè),虎口撕裂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浸透了包裹的臨時繃帶。
默凜單膝跪地,永寂霜痕長刀深深插入身前冰面,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銀灰色的作戰(zhàn)服上凝結(jié)著大片詭異的紫黑色冰霜,那是強行催動寒冰本源對抗深淵音波和精神污染的反噬。他淺藍色的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蒼白的額角,嘴角殘留著冰藍色的血跡,灰色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冰冷銳利,只剩下巨大的消耗帶來的空茫和疲憊。每一次試圖調(diào)動寒氣壓制體內(nèi)的反噬,都讓他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燃焰仰面癱倒在冰冷的幽藍冰面上,像一條離水的魚,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fēng)箱般的嘶鳴。滿臉的血污和煙塵幾乎掩蓋了他赤紅的短發(fā),耳孔里滲出的鮮血已經(jīng)凝固成暗紅的痂。“炎吻”單手劍倒在一旁,劍脊的熔巖紋路黯淡無光,如同燒盡的余燼。他眼神渙散地望著巖穴頂部嶙峋的怪石,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有胸膛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端木鎏煌靠坐在相對干凈的巖壁角落,他那身纖塵不染的純白作戰(zhàn)服早已不復(fù)存在,被血污、泥濘和爆炸的煙塵浸染得如同破布。金發(fā)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幾縷發(fā)絲被干涸的血跡粘在一起。他俊美的臉上帶著擦傷和淤青,嘴角殘留著血痕,金眸中不再是倨傲的矜持,而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絲被徹底玷污的、深入骨髓的疲憊與嫌惡。他看都沒看自己狼狽的模樣,只是用僅存的一點金線力量,徒勞地清理著身邊一小塊冰面上的污漬,仿佛那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鎏金裁決戰(zhàn)錘躺在一旁,錘頭的光澤被污穢徹底掩蓋。
木青嵐蜷縮在角落,嫩綠色的作戰(zhàn)服沾滿了泥點和深色的血漬(不知是誰的)。他緊緊抱著依舊昏迷不醒的白靈,翠綠的眼眸紅腫得像桃子,淚水無聲地滑過沾滿灰塵的臉頰,留下兩道清晰的淚痕。身體因為恐懼和脫力而無法控制地顫抖,森語者弓倒在一旁,弓臂上的四葉草晶石光芒微弱,如同風(fēng)中殘燭。
冥震半跪在白靈和木青嵐身邊,深紫色的作戰(zhàn)服多處撕裂,露出下面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被深淵能量侵蝕得微微發(fā)黑。他臂上纏繞的“天罰宣言”雙頭槍槍尖,細密的紫色電弧如同垂死的蛇,微弱地明滅著。紫電豎瞳死死盯著白靈蒼白如紙的臉,里面翻涌著狂暴的戾氣和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焦慮。他幾次試圖將狂暴的雷光注入白靈體內(nèi)強行喚醒他,都被葉滄溟嘶啞地制止了。
“別…亂來…他的本源透支…頸環(huán)…在反噬…”葉滄溟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拄著鴛鴦回旋刃,勉強支撐著身體,深藍色的作戰(zhàn)服同樣破損不堪,胸口一道被音波撕裂的傷口還在緩緩滲血。他臉色慘白,嘴唇干裂,深藍色的眼眸布滿了血絲,但依舊強撐著維持著最后一絲清明,警惕地掃視著洞外翻涌的灰霧和洞內(nèi)每一個同伴的狀態(tài)。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洞口陰影處。
夜剎如同一尊被血浸透的黑色石像,背靠著冰冷的巖壁,一動不動。沉重的“永夜悲鳴”鐮刀斜倚在身側(cè),流動的液態(tài)黑影刃體變得極其黯淡、遲滯,仿佛失去了活性。他身上覆蓋著最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左臂的拘束器警報紅光微弱地閃爍著,但繃帶已被暗紅色的血液徹底浸透、板結(jié),甚至能看到下方皮膚蔓延開來的、如同活物般蠕動擴張的紫黑色污染紋路,一直蔓延到脖頸下方,與他后頸那道代表影蝕復(fù)體身份的詭異縫紋交織在一起,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氣息。
他露在繃帶外的血色瞳孔,此刻如同兩顆蒙塵的暗紅玻璃珠,空洞、渙散,失去了焦距,只有胸膛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起伏,證明他還在生死線上掙扎。腳下的陰影不再沸騰,而是如同凝固的、粘稠的紫黑色瀝青,沉重地鋪展在地面,散發(fā)著冰冷的死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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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翎坐在離蜂針殘破尸體不遠的地方,青色的作戰(zhàn)服上也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他低著頭,玄鐵扇“千面鴆羽”半開著放在膝上,扇面繪制的流云圖案沾染著暗紅的血點。他一只手無意識地按在鎖骨下方那個極淡的蜂巢印記上,那里仿佛還殘留著針扎般的灼痛余韻。青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深邃地望著蜂針那破碎的面容和她最后凝固的、混雜著痛苦與一絲解脫的眼神,里面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疑惑、忌憚、以及一絲冰冷的殺意?!爸魅恕睢彼麩o聲地咀嚼著這兩個詞。
死寂。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黑暗與絕望幾乎要將所有人吞噬之際——
嗤啦。
一道極其微弱、仿佛利刃劃破厚重油布的聲音,從洞外翻涌的灰霧深處傳來。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
灰暗的、如同凝固了千萬年的硫磺霧海上方,厚重的云層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緩撕開了一道極其狹窄的縫隙。
一線微弱的、慘白色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探針,艱難地刺破了厚重的灰暗,穿透了翻涌的硫磺濃霧,筆直地投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