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聾婆婆家出來沒走多遠,就見路邊的草坡上蹲著個穿藍布衫的少年,正對著一窩剛出殼的小野兔發(fā)愁。他身邊放著個竹筐,里面鋪著軟草,三只巴掌大的小兔縮在角落,眼睛還沒睜開,粉嫩的鼻子一抽一抽的。
“這兔媽媽怕是被黃鼠狼叼走了,”少年見他們過來,搓著手嘆氣,“我守了大半天,也沒見別的兔子來。扔了可惜,帶著又沒法趕路,這可咋整?”
蘇晚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小兔的耳朵,軟得像團棉花?!案浇修r(nóng)戶嗎?找戶人家收養(yǎng)吧,給點粗糧就能養(yǎng)活?!?/p>
少年眼睛一亮:“前面王家莊的李嬸最心善,她家的老母雞剛孵出小雞,說不定愿意帶帶它們。”說著就把竹筐往肩上一挎,“我這就送過去,你們先往前走,我隨后跟上!”
看著他小跑著往村子里去,云姑忍不住笑:“這性子倒和雪球有得一拼,見了小動物就挪不動腳?!痹捯魟偮?,雪球果然從蘇晚懷里探出頭,對著少年的背影“汪”了一聲,像是在應(yīng)和。
往前走了約莫半里地,路邊出現(xiàn)一片杏林,正是掛果的時節(jié),黃澄澄的杏子壓彎了枝頭,看得人眼饞。樹下坐著個穿粗布圍裙的老漢,正拿著長桿打杏,地上鋪著的布單已經(jīng)堆了小半筐。
“大爺,您這杏賣嗎?”蘇晚停下腳步,鼻尖縈繞著酸甜的香氣。
老漢直起腰,抹了把汗:“賣!自家樹上結(jié)的,不值錢,隨便給點就行?!彼娞K晚懷里的雪球探著腦袋看杏子,又笑著摘了個熟透的遞過去,“給這小家伙也嘗嘗?”
雪球湊過去聞了聞,伸出舌頭舔了舔,酸得打了個哆嗦,引得老漢哈哈大笑。蘇晚付了錢,撿了些飽滿的杏子裝在袋里,剛要走,就見打杏的長桿“咔嚓”一聲斷了——桿梢的木節(jié)處早就朽了。
“這可咋整?”老漢急得直拍大腿,“剩這半樹高的,夠不著了啊?!?/p>
少年不知何時追了上來,聞言把竹筐往地上一放,卷起袖子:“我來試試!”他身形靈活,像只猴子似的攀著樹干往上爬,沒一會兒就蹲在樹杈上,摘了個最大的杏子往蘇晚手里扔,“接著!甜的!”
蘇晚接住杏子,指尖觸到果皮的溫熱,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瞬間在舌尖炸開。少年在樹上動作麻利,摘滿一筐就往下遞,云姑在樹下接著,老漢則蹲在旁邊數(shù)著數(shù),嘴里念叨著“夠了夠了,給你們留半筐路上吃”。
等少年從樹上下來,褲腳沾了不少泥土,額角還掛著汗珠,卻笑得一臉得意。蘇晚遞給他個剛摘的杏子,看著他咬下去時瞇起的眼睛,忽然覺得這一路的奔波,都被這酸甜的滋味泡得柔軟了。
路過王家莊時,李嬸正站在院門口揮手,竹筐里的小兔已經(jīng)被她放進了雞窩旁的小木箱,鋪著舊棉絮,看著暖和得很。“放心吧,我天天給它們喂米湯,保準養(yǎng)得肥嘟嘟的?!?/p>
少年撓著頭笑,手里還攥著李嬸塞給他的兩個菜窩頭。蘇晚看著他額角的汗珠子滾進衣領(lǐng),忽然想起剛認識時,他舉著斷刀擋在她身前的模樣,那時的眉眼間全是戒備,哪像現(xiàn)在,眼里的光比杏子還亮。
走得乏了,便在路邊的老槐樹下歇腳。云姑從包袱里翻出針線,給少年縫補剛才爬樹勾破的褲腳,針腳細密,像她說話的語氣,總帶著股讓人安心的穩(wěn)當。蘇晚靠在樹干上,分著杏子,偶爾喂雪球一小口,聽著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心里靜得像片湖。
“你們說,”少年忽然開口,嘴里含著杏核,“等咱們走到下一個鎮(zhèn)子,要不要買兩匹馬來?走路實在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