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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山澗旁的藥寮與傳承（第1頁）

沿著山路往上走，林木愈發(fā)茂密，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織成斑駁的光影。山澗潺潺的流水聲越來越清晰，轉(zhuǎn)過一道彎，忽見澗邊立著間竹寮，青竹為墻，茅草為頂，寮前曬著一排排草藥，藥香與水汽交織，清冽而溫潤。

“這地方倒像世外桃源。”云姑駐足觀望，竹寮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砟胨幍摹翱┲ā甭暋?/p>

少年剛要推門，就見一個穿粗布短打的姑娘端著藥缽從里面出來，約莫十六七歲，梳著雙丫髻，發(fā)髻上別著朵野菊花，見他們來了，有些驚訝地停下腳步，藥缽里的藥粉撒了些在青石板上。

“你們是……”姑娘的聲音像山澗水，清凌凌的。

“我們路過此地，想借點水喝。”蘇晚笑著說明來意。

姑娘連忙放下藥缽，引他們進(jìn)屋：“快請進(jìn)，我去燒壺水?！?/p>

竹寮不大，卻收拾得干凈整齊，靠墻擺著個竹制藥柜，抽屜上貼著草藥的名字，字跡娟秀；靠窗的竹桌上放著本攤開的醫(yī)書，書頁邊緣有些磨損，上面用紅筆做了不少批注。

“這是我?guī)煾缸〉牡胤??！惫媚锝o他們倒上茶水，水里飄著兩片薄荷，“她上山采藥去了，讓我守著藥寮?！?/p>

姑娘叫阿芷，是山下春杏的表妹，三年前拜在此地的老醫(yī)婆門下學(xué)草藥?！拔?guī)煾缚蓞柡α耍嚼锏牟菟颊J(rèn)識，哪味能治什么病，記得一清二楚。”阿芷說起師父，眼里滿是崇拜，“她說草藥跟人一樣，有性子，得順著它，才能用好?！?/p>

正說著，門外傳來拐杖點地的聲音，一個白發(fā)老嫗背著藥簍走進(jìn)來，簍子里裝滿了新鮮的草藥，沾著露水和泥土。“阿芷，客人來了怎么不早說？”老嫗的聲音有些沙啞，卻透著股精神頭。

老嫗就是阿芷的師父，姓林，大家都叫她林婆婆。她放下藥簍，接過阿芷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我這藥寮雖偏，卻是過山人的歇腳地，渴了有水，傷了有藥，從不拒人?！?/p>

林婆婆給他們講這山澗的來歷：“這水是從山頂?shù)娜劾锪飨聛淼模攘四苊髂?。早年有個趕考的書生，在這兒崴了腳，我救了他，后來他中了狀元，回來給這澗水題了名，叫‘清硯澗’，說水像硯臺里的墨，能養(yǎng)人。”

少年湊到澗邊，掬起一捧水喝了口，咂咂嘴：“真甜！比城里的井水好喝。”

林婆婆笑著搖頭：“甜是甜，可也寒，喝多了傷胃?！闭f著從藥簍里拿出幾片干姜，扔進(jìn)鍋里一起煮，“加點這個，暖性?！?/p>

蘇晚注意到林婆婆的左手缺了根手指，疤痕已經(jīng)泛白。阿芷悄悄告訴她，那是去年救一個被毒蛇咬傷的獵戶時，為了吸毒液不小心被咬的，雖保住了命，卻截了根手指?！皫煾刚f，醫(yī)者的手是救人的，少根指頭不算啥?！?/p>

林婆婆似乎沒聽見她們的對話，正坐在竹桌前分揀草藥，動作麻利地將黃芩、連翹、板藍(lán)根分開，又用小秤稱出分量，包成一個個小藥包?！斑@些是給山下村子備的，入秋了容易感冒，提前備好藥，省得急時抓瞎?！?/p>

傍晚，林婆婆留他們吃飯。糙米飯配著山澗里的小魚干，還有一盤清炒的馬齒莧，簡單卻爽口。林婆婆給他們講各種草藥的故事：“這馬齒莧看著不起眼，卻是治腹瀉的良藥；那蒲公英，根能消炎，花能入茶……萬物有靈，就看你用不用心?！?/p>

夜里，竹寮外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茅草頂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在說悄悄話。林婆婆在燈下教阿芷認(rèn)藥，指著醫(yī)書上的圖譜：“這是‘七葉一枝花’，專治蛇咬傷，葉子是七片輪生的，記住了？”

阿芷點頭，認(rèn)真地在本子上畫下來：“師父，等我學(xué)會了，是不是也能像您一樣，救好多人？”

“能。”林婆婆摸了摸她的頭，“但記住，學(xué)醫(yī)不只是為了救人，更是為了懂人。知道他們疼在哪，怕在哪，藥才能用到點子上?！?/p>

蘇晚躺在床上，聽著師徒倆的對話，忽然想起古槐村的李藥婆，想起山腳下的春杏。她們就像這山澗的水，一代接一代，默默流淌，滋養(yǎng)著這片土地上的人。所謂傳承，或許就是這樣——不一定要轟轟烈烈，只要有人把手藝接過來，把心意傳下去，就永遠(yuǎn)不會斷。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山澗里升起薄霧，像條白色的絲帶纏繞在林間。林婆婆給他們裝了些自制的藥膏：“這是治跌打損傷的，山路滑，備著用?！卑④苿t采了束野菊花，插在他們的背包上：“這花能驅(qū)蟲，路上帶著?！?/p>

離開竹寮時，林婆婆還在教阿芷碾藥，“咯吱”的碾藥聲混著山澗的流水聲，像一首古老的歌謠。少年回頭望了望，忽然說：“等阿芷學(xué)成了，肯定也是個厲害的醫(yī)婆。”

“會的?！碧K晚點頭，“就像林婆婆說的，只要用心，草木都能變成良藥，何況人呢?！?/p>

云姑望著山澗的方向，輕聲道：“這藥寮就像個驛站，不僅給人歇腳，更給傳承留了個地兒。林婆婆的手藝，阿芷的認(rèn)真，都是守護(hù)的一部分?！?/p>

山路蜿蜒向上，野菊花的香氣在風(fēng)里飄蕩。蘇晚摸了摸懷里的藥膏，罐子里還殘留著林婆婆的體溫。她知道，這守護(hù)的路上，總有這樣一些人，像山間的藥寮，看似不起眼，卻用一生的時光，默默傳遞著溫暖與希望，讓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能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雪球從她懷里探出頭，對著竹寮的方向叫了兩聲，像是在和那對師徒告別。三人迎著晨光，朝著更高的山峰走去，那里，有更濃的綠意，也有更重的傳承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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