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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渡口的老船與未竟的航程（第2頁）

船身漸漸平穩(wěn)，靠著一股水流的推力，緩緩駛向對岸。離岸邊還有丈許時，船底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脆響，裂縫徹底崩開，河水洶涌而入，船身開始傾斜。

“快跳！”老者大喊著把他們往岸邊推。

蘇晚抱著雪球第一個躍入水中，水深及腰，湍急的水流立刻往她懷里鉆。少年拽著云姑跳下來，三人手拉手往岸邊走，回頭時，只見“永安號”在漩渦里打了個轉，船尾高高翹起，像只垂死的水鳥，然后緩緩沉入河底，激起巨大的水花。

老者不知何時已游到岸邊，坐在石頭上喘著粗氣，蓑衣淌著水，懷里緊緊抱著個油布包?！按瑳]了……”他喃喃道，聲音里帶著茫然。

蘇晚走過去幫他擰干蓑衣：“大爺，您沒事就好?！?/p>

老者打開油布包，里面是本泛黃的賬簿，紙頁已經發(fā)脆，上面用毛筆記錄著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日期?！斑@是‘永安號’的航程記錄，”他撫摸著賬簿，像是在撫摸老船的皮膚，“從光緒二十三年到今年，渡了多少人，走了多少水路，都記在這兒?！?/p>

他們在岸邊的窩棚里歇腳，老者生起篝火，烤著濕透的衣服?；鸲燕枧咀黜?，映著他蒼老的臉?！捌鋵嵲缇椭来瑩尾涣硕嗑茫彼用?，那里只剩下一圈圈漣漪，“就是舍不得。它陪了我一輩子，比老伴兒還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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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姑遞給他塊干糧：“大爺，船沒了，您以后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老者笑了，帶著股釋然，“找塊木板釘個筏子，照樣擺渡。人活著，不就跟船一樣？沉了就再造，破了就再補，總不能停在原地等死?！?/p>

夜里，他們躺在窩棚里，聽著河水拍打岸邊的聲音，像一首古老的催眠曲。少年睡不著，戳了戳蘇晚：“你說明年這時候，大爺能造出新船嗎？”

“會的，”蘇晚望著篝火的余燼，“他心里有河，就總有船能渡?！?/p>

云姑輕聲道：“其實我們都像這老船，帶著一身傷痕，卻還在往前走。重要的不是船有多結實，是心里的航程有沒有走完。”

第二天清晨，老者已經在劈木頭了，斧頭起落間，木屑紛飛?！按蛩阍焖倚》ぷ?，先對付著用，”他擦了擦汗，“等開春了，再請木匠造新船，還叫‘永安號’?！?/p>

蘇晚把從曬谷場帶來的谷種分了些給他：“大爺，這是新收的谷種，您種在岸邊，明年就能長出糧食?！?/p>

老者接過谷種，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好，好。等谷子熟了，我就用新米招待你們。”

他們告別老者，沿著河岸往前走。走出很遠，回頭還能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在岸邊忙碌，斧頭聲在河風里隱約傳來，像是在為新的航程敲下第一聲鼓點。

少年忽然說：“等老船造好了，咱們再來坐一次吧？”

“好啊，”蘇晚點頭，“到時候讓大爺給咱們講‘永安號’新的故事?！?/p>

望川河的水流依舊湍急，卻似乎少了幾分兇戾。蘇晚知道，無論是沉沒的老船，還是即將誕生的新筏，都在訴說同一個道理——航程或許有終點，但前行的念想，永遠不會停。就像他們腳下的路，哪怕風雨兼程，只要心里的航標還在，就總能抵達想去的地方。

雪球從蘇晚懷里探出頭，對著渡口的方向叫了兩聲，像是在和那艘沉沒的老船，還有未竟的航程告別。三人迎著河風，朝著遠方的平川走去，那里，有新的渡口在等待，也有新的故事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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