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門的夏雨總帶著草木的濕潤,常青胡楊的葉片已長得巴掌大,翠綠的葉面上,金邊在雨霧中泛著朦朧的光。念楊蹲在樹旁,看著雨水順著樹干流淌,在根部匯成小小的水洼,根瘤菌在水洼里輕輕晃動,菌絲像銀線般舒展,與胡楊的須根纏繞在一起,親密得像在說悄悄話。
“它們又在傳消息了?!蹦顥钶p聲說,指尖在濕潤的泥土上畫了個小小的圈,圈里正好圈住幾根交錯的根須。銀團首領趴在旁邊,用尾巴尖蘸了點泥水,在她畫的圈外添了個歪歪扭扭的胡楊葉,喉嚨里發(fā)出低柔的鳴叫,像是在補充注解。
小石扛著鋤頭從霧中走來,褲腳沾滿了泥點,臉上卻帶著笑意:“李藥婆的后人說,根瘤菌能讓胡楊的根長得更快,照這勢頭,不出三年,就能趕上老胡楊的一半高了?!彼紫律?,指著泥土里隱約可見的須根,“你看這些根,往霧里伸的多些,怕是想跟霧深處的草木也打個招呼。”
念楊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霧中的草木郁郁蔥蔥,牽絲藤的綠蔓延到遠處的石崖,巖隙花的紫點綴在綠意間,隱約能看見白鹿族群在靈泉邊飲水,蝶鳥的翅膀在霧中閃著金輝。她忽然覺得,界門的土地下,一定藏著一張巨大的根須網(wǎng),胡楊的根、聽風草的根、牽絲藤的根……在看不見的地方緊緊相連,像無數(shù)條隱秘的路,讓所有生靈的心意都能彼此抵達。
午后,雨停了,陽光穿透霧層,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斑。學堂的孩子們提著竹籃,在聽風草田里采集草籽?!跋壬f,這些籽要寄給胡楊屯,”小徒弟捧著滿滿一籃草籽,臉頰被陽光曬得通紅,“讓他們種在同源碑旁,說這樣風從界門吹過去,胡楊屯的聽風草就知道是咱們的問候了?!?/p>
孩子們的笑聲在草田里回蕩,銀團的幼崽們追著蝴蝶跑進霧里,很快又叼著靈草回來,塞進孩子們的竹籃里,像是要給胡楊屯的朋友捎帶些禮物。念楊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秦老后人信里寫的“風里的調子”——原來風真的是最好的信使,不僅能帶著草籽和靈草,還能帶著笑聲與鳴叫聲,把界門的熱鬧,送到千里之外的胡楊屯。
傍晚,守界館的燈亮了起來,照亮了石碑上新增的刻字——“根脈同源”。這是小石特意請教書先生寫的,字體蒼勁,與“無界碑”上的字跡遙相呼應,像在訴說著守護的另一種模樣:不是站在界門旁阻擋什么,是讓根須在地下蔓延,讓善意在風中流動,讓所有相連的生命,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胡楊屯的同源碑旁,也該添新字了吧?”念楊望著刻字,輕聲說。她仿佛能看見秦老的后人帶著孩子們,在石碑上刻下“風語相通”,能看見那里的聽風草在風中搖曳,葉片上的銀紋組成界門的輪廓,能看見兩個地方的孩子們,對著同一陣風,說著相似的話。
夜里,她坐在竹屋的燈下,給胡楊屯寫第二封信。這次的信紙是用常青胡楊的嫩葉壓制而成,帶著淡淡的草木香。她寫下根瘤菌如何讓根須相連,寫下孩子們如何采集草籽,寫下銀團的幼崽如何學著太奶奶獻草,甚至寫下聽風草在雨夜里的歌聲,帶著幾分調皮的濕意。
“……風從霧里來的時候,總帶著靈泉的甜味,吹過聽風草田,草葉就唱‘胡楊屯的朋友,你們好呀’。我想,等風到了胡楊屯,大概會變成‘界門的朋友,我們很好’吧?!?/p>
寫完信,她把幾片巖隙花的干瓣夾在信里,又放上一小撮根瘤菌的孢子?!白屗鼈円舱J識認識,”念楊笑著說,像是在介紹老朋友,“以后在土里遇見,也好打個招呼?!?/p>
銀團首領叼來信筒,尾巴尖的灰白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念楊把信放進去,看著它跑進霧里,將信交給等候的雪雁。雁群振翅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帶著信箋的溫度,漸漸消失在霧的盡頭。
她站在門口,望著雁群消失的方向,聽著聽風草在夜里輕輕歌唱。草葉的沙沙聲里,仿佛能聽見根須在泥土里生長的聲音,能聽見根瘤菌的菌絲在傳遞著什么,能聽見千里之外的胡楊屯,聽風草也在回應著同樣的調子。
念楊知道,根須的密語和風的信使,會把界門的故事一直傳下去。而那些看不見的連接,會像常青胡楊的根一樣,在時光里越扎越深,讓“同源”與“共生”的信念,永遠在土地深處,悄悄生長,默默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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