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時,寒潭堡的桂花酒剛封壇,天空就飄起了入冬的第一場雪。細碎的雪粒像揉碎的鹽,簌簌落在梅林的枝椏上,給翠綠的葉片鑲了層白邊。林安披著厚棉襖站在祠堂門口,看著趙丫和幾個姑娘將曬干的蓮子裝進麻袋,準備給北境的商隊捎去。
“阿依娜的信使昨天來了,說北境已經(jīng)下了三場雪,孩子們凍得直搓手,就盼著這些蓮子呢。”趙丫將最后一袋蓮子扎緊,鼻尖凍得通紅,“她說收到我們上次捎的麥種,已經(jīng)在暖房里試種了,發(fā)了芽的有大半,開春就能往地里播。”
林安呵出一團白氣,看著它在冷空氣中消散:“李石呢?不是說要跟信使去北境送農(nóng)具嗎?”
“在鐵匠鋪跟虎叔較勁呢,”趙丫忍不住笑,“非說新打的犁頭不夠尖,要親自上手磨,磨得火星子濺了一臉,跟只花貓似的?!?/p>
話音剛落,就見李石扛著個嶄新的犁頭從鐵匠鋪跑出來,鼻尖果然沾著黑灰,棉襖上還落著雪?!鞍矁焊缒憧矗 彼I寶似的舉起犁頭,刃口在雪光下閃著冷光,“這尖度,保準一入土就能劃開半尺深!阿依娜說北境的凍土硬,就得用這種!”
林安接過犁頭掂量了下,鐵柄上還帶著李石的體溫:“不錯,夠沉實?!彼D(zhuǎn)頭看向寒潭的方向,水面已經(jīng)結(jié)了層薄冰,白靈正蹲在潭邊,往冰洞里撒魚食——不知何時起,寒潭成了堡里的“魚塘”,養(yǎng)著從南方運來的魚苗,如今冰下的魚正肥,是冬日里難得的鮮物。
“白靈嬸嬸說,等雪下大了,就鑿冰捕魚,給北境的孩子們燉魚湯喝?!崩钍瘻惖奖催厪埻龅陌讱庠诮廾夏闪怂?,“她還說,北境的孩子可能沒見過冰釣,下次要教他們。”
林安望著遠處的雪幕,忽然想起阿依娜臨走時塞給他的北境地圖。圖上用紅筆圈出的一片洼地,標注著“可引水”,旁邊還有一行小字:“這里的土是暖的,春天會冒熱氣?!彼嗣牙锏难蚱さ貓D,邊角已經(jīng)被摩挲得發(fā)軟。
“安兒哥,你看!”趙丫指著村口的方向,那里出現(xiàn)了一隊人影,為首的正是阿依娜的商隊,駱駝身上馱著鼓鼓囊囊的行囊,在雪地里留下串串深痕。阿依娜穿著件狐貍皮襖,老遠就朝他們揮手,臉上的凍瘡還沒好透,卻笑得格外亮。
“凍壞了吧?”林安迎上去,接過她解下的行囊,入手沉甸甸的,“怎么不等雪停了再動身?”
“怕你們惦記,”阿依娜跺了跺凍僵的腳,靴底的雪沫濺了一地,“北境的孩子們編了草繩,說要給堡里的老人當護膝,還有這個——”她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些曬干的野果,黑紫色的,透著股酸甜味,“這叫‘凍果’,北境的冬天才有,泡在酒里能治咳嗽,給白靈嬸嬸送去。”
李石早就拉著商隊的少年們?nèi)チ髓F匠鋪,比試著誰磨的犁頭更尖;趙丫領(lǐng)著女人們往廚房去,要煮姜湯給商隊的人驅(qū)寒;白靈提著魚簍從潭邊回來,簍里的魚還在撲騰,濺起的水花在她袖口凝成了冰碴。
祠堂里很快生起了火塘,火光映得每個人的臉都紅撲撲的。阿依娜捧著姜湯,說起北境的趣事:“孩子們學著種麥子,把暖房當成寶貝,放學就往里面鉆,有個小不點還說,等麥子熟了,要磨成面給林安哥做饅頭呢?!?/p>
“那得讓李石多打幾把鐮刀,”林安笑著添了塊柴,火塘里的柴噼啪作響,“別到時候割不動麥子?!?/p>
李石在一旁接話:“我早準備好了!還打了把小鐮刀,給北境最小的那個孩子,他說要自己割麥子?!?/p>
趙丫端來剛蒸好的紅薯,熱氣騰騰的,甜香混著柴火的氣息漫了滿室。阿依娜拿起一個,掰開遞給身邊的少年,少年怯生生地接過去,手指凍得通紅,卻小口小口吃得格外香——他是商隊里最小的,上次來還怯得不敢說話,如今卻敢往趙丫身邊湊,偷偷拽她的衣角要野菊茶。
“他叫阿木,”阿依娜摸了摸少年的頭,“爹娘去年沒熬過冬天,跟著商隊討生活呢?!彼D了頓,聲音輕了些,“北境還有好多這樣的孩子,所以我們得快點把地種起來,有了糧,日子就穩(wěn)了?!?/p>
林安看著阿木捧著紅薯的樣子,忽然明白阿依娜為什么總說“土是暖的”。土地從不會騙人,你種下去多少,它就給你長出多少,就像這些孩子,你給他們一口熱飯,他們就會把最暖的草繩留給你。
雪越下越大,祠堂的窗欞上結(jié)了層冰花,像幅鏤空的畫。阿依娜從行囊里翻出件東西,是個木雕的小犁,犁鏵上刻著朵雪絨花——李石上次說要刻的,沒想到她竟帶了回來。
“這是阿古拉刻的,”阿依娜把小犁遞給林安,“他說,等開春耕地,要第一個用林安哥打的犁頭?!?/p>
林安摩挲著木雕上的紋路,指尖傳來木頭的溫潤?;鹛晾锏幕饾u漸緩了下來,留下通紅的炭火,映得祠堂里一片暖光。外面的雪還在下,落在梅林上,壓彎了枝頭,卻壓不住滿室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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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娜望著窗外的雪,忽然說:“北境的雪化了之后,會有好多野花,黃的、紫的,比堡里的桂花還香。到時候,我們引水的渠該挖了,麥子該種了,孩子們該跟著李石學用鐮刀了?!?/p>
“嗯,”林安應著,目光落在火塘邊熟睡的阿木身上,他懷里還揣著半個紅薯,嘴角沾著糖霜,“都會好的。”
雪還在下,祠堂的火塘卻像個小太陽,烘著每個人的希望。林安知道,這個冬天不會太長,等雪化了,北境的暖土會冒出綠芽,寒潭堡的桂花酒會開封,而那些握著小鐮刀的孩子們,會跟著犁頭的痕跡,在土地上寫下新的故事。
夜色漸深,李石和少年們擠在火塘邊睡著了,嘴角還掛著笑;趙丫和女人們在縫補孩子們的棉衣,線團在她們膝間滾來滾去;白靈給阿木掖了掖被角,輕聲哼起了寒潭堡的童謠。
林安靠在門框上,看著這一切,懷里的羊皮地圖仿佛也有了溫度。他想起阿依娜說的“冒熱氣的土”,想起李石磨得發(fā)亮的犁頭,想起趙丫手里的針線,忽然覺得,所謂的溫暖,從來不是某個人的事,是你添的那塊柴,我縫的那件衣,他磨的那把犁,是所有人的手,一起把日子焐熱的。
雪還在落,落在祠堂的瓦上,積起薄薄一層,像蓋了床白被子。被子底下,是正在發(fā)芽的希望,是即將破土的春天,是寒潭堡與北境之間,越來越近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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