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的雨連下了三日,北境的谷田吸足了水分,禾苗躥得老高,綠油油的葉片在風中舒展,像片翻滾的綠海。林安蹲在田埂上,看著谷苗根部新冒出的須根,指尖剛觸到濕潤的泥土,就聽到阿木帶著哭腔的喊聲從東邊傳來。
“林安哥!不好了!我們的谷苗被人毀了!”
林安心里一沉,起身時帶倒了身邊的竹籃,里面的驅(qū)蟲草藥撒了一地。他循著哭聲跑過去,只見最東邊的三畝谷田像是被馬蹄碾過,成片的禾苗伏倒在地,嫩綠的莖葉被踩得稀爛,泥水混著斷苗在田壟間積成了小水洼。
阿木跪在田埂上,小手緊緊攥著一把被踩斷的谷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早上我來看的時候還好好的……剛才過來就成這樣了……”
阿依娜和幾個北境漢子也趕來了,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手里的陶碗“哐當”掉在地上,里面的羊奶灑進泥里,白花花的一片格外刺眼?!笆呛谑柯涞娜?!”一個絡(luò)腮胡漢子攥緊了腰間的彎刀,刀鞘上的狼牙吊墜因為用力而晃動,“昨天他們還來鬧事,說我們搶了他們的水源!”
黑石部落是北境最靠西的部落,向來與阿依娜的部落不和。去年阿依娜引溫泉水開墾新田時,黑石部落就來阻撓過,說溫泉是神山賜給所有部落的,不該由他們獨占。
“我去找他們理論!”阿古拉抄起身邊的長矛,矛頭在雨霧中閃著寒光。
“站住!”林安一把拉住他,目光掃過田壟上雜亂的馬蹄印,“馬蹄印很深,至少有五個人,而且?guī)е匚?,不像是單純來毀田的?!彼紫律?,從泥里撿起塊黑色的獸皮碎片,上面繡著個歪歪扭扭的狼頭——正是黑石部落的圖騰。
趙丫扶著阿木站起來,從藥囊里掏出塊干凈的帕子給他擦臉:“先別急著沖動,我們得弄清楚,到底是不是黑石部落干的,還是有人故意嫁禍?!?/p>
正說著,田埂那頭傳來馬蹄聲,五個穿著黑石部落服飾的漢子騎著馬闖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獨眼男人,臉上有道從眉骨到下巴的疤痕,看著格外猙獰。“小丫頭片子,看到了吧?”獨眼男人勒住馬,馬蹄在田埂上刨著泥,“這就是搶我們水源的下場!”
“不是我們搶的!”阿依娜氣得渾身發(fā)抖,紅布襖的衣角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身上,“溫泉水夠所有部落用,是你們自己不肯開渠引水!”
“少廢話!”獨眼男人從馬背上摘下個麻袋,扔在地上,麻袋散開,里面滾出幾塊被啃過的谷苗,“我們的羊吃了你們的谷苗,全死了!今天要么你們賠我們的羊,要么就把溫泉讓出來!”
林安看著那些谷苗,上面的齒痕明顯是人為咬出來的,根本不是羊啃的。他剛要開口揭穿,獨眼男人突然抽出腰間的彎刀,朝著離他最近的北境漢子砍去:“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漢子淬不及防,被砍中了肩膀,鮮血瞬間染紅了獸皮襖。北境漢子們立刻抽出彎刀,阿古拉的長矛更是直逼獨眼男人的面門:“敢動手?找死!”
混亂中,李石抄起身邊的鋤頭,朝著一個黑石部落漢子的馬腿砸去,那馬吃痛躍起,將背上的漢子甩了下來?!肮馓旎諝饲f稼,還敢行兇!”李石的鋤頭帶著風聲,又砸向另一個漢子,“今天就讓你們知道厲害!”
獨眼男人見勢不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想跑,卻被林安攔住了去路。玄鐵劍出鞘,金光在雨幕中炸開,劍尖直指獨眼男人的咽喉:“毀了谷苗,傷了人,就想走?”
“你是什么東西?也敢攔我?”獨眼男人揮刀砍向林安,刀鋒帶著股腥氣。
林安側(cè)身避開,玄鐵劍順勢橫掃,斬斷了他的刀鞘。獨眼男人見狀,竟從懷里掏出把短匕,趁著林安不備,朝著旁邊的阿木刺去——他看出阿木是眾人的軟肋。
“小心!”林安瞳孔驟縮,想也沒想就擋在阿木身前,玄鐵劍回劈,卻還是慢了半分。短匕劃破了他的胳膊,鮮血滴落在泥地里,與雨水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