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鎮(zhèn)的風裹著砂礫,打在臉上像細針在扎。鎮(zhèn)子坐落在戈壁邊緣,土黃色的房屋矮矮趴趴,門窗都糊著厚紙,卻還是擋不住沙塵往里鉆。剛走進鎮(zhèn)口,就見幾個裹著頭巾的漢子蹲在墻根下,對著遠處的沙丘嘆氣。
“又是這鬼天氣,”一個絡(luò)腮胡漢子啐了口沙,“古玉的影子都沒見著,倒把干糧快耗光了。”
“誰說不是呢,”旁邊的瘦高個接話,“前陣子還有人說在月牙泉邊見過玉光,結(jié)果去了只剩一汪死水,連草都沒長一根?!?/p>
蘇晚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了然——風沙鎮(zhèn)的古玉,怕是沒那么好找。少年把雪球往背包里塞了塞,免得砂礫迷了它的眼:“前輩,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吧,這風快把人吹跑了。”
鎮(zhèn)東頭有家“風沙客?!?,門板上的漆皮剝落大半,掌柜是個獨眼的老頭,正用布擦拭著柜臺,見他們進來,眼皮都沒抬:“住店?只剩兩間房了,一間有窗,一間沒窗?!?/p>
“要兩間有窗的。”云姑放下行囊,從袖中摸出塊碎銀。
老頭掂了掂銀子,指了指二樓:“樓梯左拐,別碰走廊盡頭的那扇門,里面堆著雜物,塌了半面墻?!?/p>
安頓下來后,三人坐在大堂吃晚飯。所謂晚飯,不過是糙米飯配咸菜,喝的水帶著股土腥味。少年扒了兩口飯,忍不住問掌柜:“大爺,您知道古玉的事嗎?就是會說話的那塊?!?/p>
老頭擦柜臺的手頓了頓,獨眼突然亮起來:“你們也是來尋古玉的?”他往門外瞥了眼,壓低聲音,“那玉邪性得很,前幾年有伙外鄉(xiāng)人找到它,結(jié)果回去就瘋的瘋、傻的傻,說聽見玉在罵他們心術(shù)不正?!?/p>
蘇晚心里一動:“那玉到底在哪?”
“月牙泉?!崩项^的聲音更輕了,“但那泉眼早就干了,被風沙埋了半截。而且……”他頓了頓,“泉邊有個沙鬼,專抓想找古玉的人,把他們拖進沙里喂蝎子。”
少年剛喝進嘴里的水差點噴出來:“沙鬼?是影蝕嗎?”
“不像,”老頭搖搖頭,“那東西是黃的,跟沙子一個色,移動起來悄無聲息,就聽見沙子‘沙沙’響?!?/p>
夜里,風沙敲打著窗紙,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像有人在窗外徘徊。蘇晚睡不著,索性坐起身,催動通感符細聽。風聲里果然夾雜著奇怪的動靜——不是人的腳步,是某種東西在沙里鉆動的“簌簌”聲,還帶著微弱的喘息,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怎么了?”云姑被她的動靜吵醒,揉著眼睛問。
“外面有東西,”蘇晚指向窗外,“它在哭,說‘好疼’?!?/p>
兩人悄悄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月光下,沙丘的陰影里,果然有個黃色的影子在蠕動,身形像個人,卻沒有清晰的五官,全身都裹著流沙,每動一下,就有砂礫從身上掉下來,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膚。
“那就是沙鬼?”云姑倒吸一口涼氣,“看著不像害人的樣子?!?/p>
蘇晚的通感符越來越燙,她清晰地聽見了沙鬼的心聲——不是詛咒,是破碎的記憶:“……泉眼……不能干……玉……要守著……”
“它在守著古玉和月牙泉?!碧K晚肯定地說,“我們?nèi)タ纯础!?/p>
叫醒少年后,三人悄悄出了客棧。沙鬼似乎察覺到他們,往月牙泉的方向挪動,速度很慢,卻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像在引路。
月牙泉果然被埋在沙丘下,只露出小半圈干涸的泉眼,周圍的沙地上散落著些白骨,看著確實嚇人。沙鬼停在泉眼邊,對著他們“嗚嗚”叫,流沙從它胸口滑落,露出塊嵌在肉里的東西——半透明的,泛著淡青色的光,正是古玉!
“古玉在它身體里!”少年低呼。
蘇晚卻注意到沙鬼胸口的傷,邊緣整齊,像是被利器切開的:“它不是天生的沙鬼,是被人強行把古玉嵌進身體里的?!彼犚姽庞裨谡f,“疼……幫他……他快撐不住了……”
原來這沙鬼本是月牙泉的守護者,前幾年有伙盜墓賊想搶古玉,見他反抗,就把玉硬生生嵌進他胸口,還用邪術(shù)詛咒他,讓他與流沙融為一體,永世守著泉眼,不得解脫。
“太殘忍了!”少年氣得攥緊拳頭,“我們幫他把玉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