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門的冬天來得早,第一場雪落時,胡楊樹的葉子剛落盡,光禿禿的枝椏指向鉛灰色的天空,像幅簡約的水墨畫。竹屋的煙囪里升起裊裊炊煙,與霧中的光點交織,在寒風里織成一張朦朧的網(wǎng)。
小石頭正跟著青年學劈柴,斧頭落在木頭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的動作還很生澀,虎口被震得發(fā)紅,卻咬著牙不肯停:“趙大叔說,守界人得有力氣,不然連柴火都劈不動,還怎么擋異獸?”
云姑端著碗熱湯從屋里出來,呵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歇會兒吧,先喝口湯暖暖?!彼褱f給小石頭,又轉向青年,“你也別總苛責他,咱們剛來的時候,還不如他呢?!?/p>
蘇晚坐在窗邊,守界令在膝頭泛著溫潤的光。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界門外的石階被積雪覆蓋,只留下銀團族群踩出的細小腳印,像串散落的珍珠。她翻看著秦老道留下的手札,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歷代守界人的故事——有人守了十年,有人守了三十年,最長的一位,守到了白發(fā)蒼蒼,最終葬在了界門旁的胡楊樹下。
“你們說,人為什么要守界?”小石頭喝著湯,忽然抬頭問,“鎮(zhèn)上的人說在家蓋房、種地、養(yǎng)孩子才是正經事,守在這冷颼颼的地方,圖啥呢?”
青年放下斧頭,拍了拍手上的木屑:“你覺得周婆婆守著阿木的牌位,圖啥?李藥婆守著藥鋪,圖啥?阿桂守著桂花糕攤子,又圖啥?”
小石頭愣住了:“她們……好像就是習慣了,覺得該那么做?!?/p>
“對嘍,”云姑笑著說,“守護不是圖啥,是覺得‘該做’。就像太陽該升起,月亮該落下,守界人,就該守著界門?!?/p>
蘇晚合上手札,輕聲道:“秦老道說過,守界人守的不是界門,是人心。只要咱們在這兒,人間就多一分安穩(wěn),那些蓋房、種地、養(yǎng)孩子的人,才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p>
夜里,雪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照進竹屋,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四人圍坐在火堆旁,火上架著陶罐,里面煮著阿桂寄來的甜酒,酒香混著桂花的甜,在屋里彌漫。
“我給你們講講第一位守界人的故事吧?!碧K晚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苗“噼啪”躥高,映得她的臉格外柔和。
“聽說第一位守界人是位將軍,”她緩緩開口,“當年界門松動,異獸沖出,燒了半個村子。將軍帶著士兵趕來,拼死把異獸趕回界隙,卻被余孽重傷。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坐在界門前,用最后一口氣畫了道封印,臨死前說‘我守不住一輩子,總有后人能守住’。”
青年接口道:“后來就有了第二位守界人,是將軍的親兵;第三位,是親兵的兒子;一代傳一代,傳到了秦老道,再傳到蘇晚?!?/p>
“那我呢?”小石頭眼睛亮晶晶的,“我算第幾代?”
“你想算第幾代,就是第幾代,”云姑摸了摸他的頭,“重要的不是序號,是心里那股‘該守’的念頭。”
銀團帶著小銀尾鼠鉆進屋里,在火堆旁蜷成一團,尾巴尖的銀光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雪球則趴在蘇晚腳邊,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呼嚕聲,像是在聽故事。
“我爹以前總說,人活著得有點念想,”青年望著窗外的雪,“他是個獵戶,守著山林,說不能讓偷獵的把動物打絕了,不然子孫后代就只能看畫了。那時候我不懂,現(xiàn)在看著這界門,忽然就懂了——他守的是山林的念想,咱們守的是人間的念想?!?/p>
小石頭捧著甜酒碗,若有所思:“那等我學會了守界,是不是也能像將軍那樣,被寫進故事里?”
“會的,”蘇晚肯定地說,“等你老了,也會有像你一樣的年輕人來問‘為什么要守界’,到時候你就把將軍的故事告訴他,把咱們的故事告訴他,讓他也明白,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是一代又一代人,把念想傳下去?!?/p>
夜?jié)u漸深了,甜酒煮得愈發(fā)香濃。蘇晚從木箱里取出個新的木牌,上面還沒刻字:“明天咱們去胡楊樹下,把小石頭的名字刻上吧,就像當年秦老道刻下咱們的名字那樣。”
“還要刻上銀團和雪球!”小石頭趕緊說,“它們也是守界的一份子?!?/p>
“好,都刻上。”
月光透過胡楊樹的枝椏,在雪地上投下疏朗的影子。蘇晚知道,這個冬夜的長談,會像顆種子,落在小石頭心里,也落在他們每個人心里,隨著歲月發(fā)芽、生長,成為未來守護路上最堅實的根。
守界人的傳承,從來不只是技藝的傳授,是故事的延續(xù),是念想的傳遞,是讓每個新來的人都明白:你站在這里,不是孤立無援,身后有無數(shù)雙手托著你,身前有無數(shù)雙眼睛望著你,你守的,是所有值得的溫暖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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