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堡的麥浪比北境的谷田更顯溫柔,金黃的麥穗在秋風里輕輕搖曳,像鋪了層流動的碎金。林安站在田埂上,看著張嬸帶著婦人們彎腰割麥,銀鐮起落間,麥稈“唰唰”倒地,捆成束的麥垛在田壟上排成長隊,像串沉甸甸的省略號。
“安兒哥,你看這麥穗!”張嬸直起腰,用圍裙擦了擦汗,鬢角的白發(fā)沾著麥芒,“比去年飽滿多了,柳老說這是托了北境的福,連雨水都來得及時。”她手里捏著個麥秸編的螞蚱,是給阿木留的,“等晾透了,先磨兩斗新面,給你做麥餅,放北境的蜂蜜,甜得很?!?/p>
李石扛著打麥的連枷,在曬谷場上打得正歡。麥粒隨著連枷的起落蹦跳著,落在鋪好的葦席上,發(fā)出“簌簌”的聲響?!翱次疫@力道!”他得意地揚著連枷,“一上午就能打三石麥,比去年快多了!”
趙丫蹲在藥圃里,正給越冬的草藥培土。白靈嬸嬸從鎖龍關(guān)回來后就病倒了,藥圃的活計便落在她肩上?!鞍嘴`嬸嬸說,北境的雪絨花能在寒潭堡過冬,”她手里的小鋤輕輕翻動著泥土,“我把花籽撒在梅林邊了,明年春天說不定能開出一片藍紫色的花?!?/p>
林安走到梅林下,枝頭的花苞果然又鼓脹了些,粉白色的花瓣裹著細密的絨毛,像被凍住的雪。他想起阿依娜塞給他的帕子,冰鳥圖案繡得栩栩如生,針腳里仿佛還沾著北境的谷香。
“在想阿依娜呢?”柳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老人拄著拐杖站在梅樹下,旱煙袋冒著淡藍的煙,“石老派人來報,說黑石部落把分給他們的谷種又轉(zhuǎn)贈給了狼山部落,北境的耕種怕是要連成片了?!?/p>
“是好事?!绷职裁窐渲?,樹皮粗糙的紋路像北境的凍土,“等開春了,我想再去趟北境,教他們種些耐寒的蔬菜,冬天也能有新鮮菜吃?!?/p>
“該去?!绷峡牧丝臒熷仯鹦锹湓诘厣?,“土地是根,種下去的是糧食,長出來的是念想。你在北境撒的谷種,早晚會長成連你自己都想不到的模樣?!?/p>
傍晚的寒潭泛起青藍色,水面倒映著梅林的影子,像幅淡墨畫。林安坐在潭邊的石頭上,看著趙丫和李石在對岸打水漂,石子掠過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安兒哥,你看我這顆!”李石的石子跳了五下才沉底,引得他歡呼雀躍,“比趙丫姐多跳一下!”
趙丫笑著撿起顆扁石子,手腕輕揚,石子在水面上連跳七下,像只貼著水面飛的蜻蜓?!胺环??”
“不服!再來!”李石的喊聲驚起潭邊的水鳥,撲棱棱掠過水面,留下幾道殘影。
林安看著他們打鬧,心里忽然涌起一陣踏實的暖意。寒潭堡的日子像潭水一樣平靜,卻又藏著生生不息的勁,就像這梅林,看似沉寂,實則憋著股要在寒冬里開花的氣力。
夜里的祠堂格外熱鬧。張嬸蒸了新麥做的饅頭,雪白松軟,麥香混著棗泥的甜氣漫過門檻。李石捧著個大饅頭啃得正香,嘴里含糊不清地說:“等開春去北境,我得讓阿古嘗嘗張嬸的手藝,保管他再也不想吃青稞餅!”
趙丫給白靈嬸嬸端去藥碗,回來時手里拿著封信:“是北境來的信使送的,阿依娜寫的。”
林安接過信紙,阿依娜的字跡比上次工整了些,歪歪扭扭的中原字里透著認真:“北境的雪下了半尺,谷倉的門用凍土封了,老鼠鉆不進去。孩子們在暖房里編草繩,說要給寒潭堡的朋友做韁繩。薩滿說,等雪化了,就該種春麥了,盼著你能來。”
信紙末尾畫著個小小的冰鳥,旁邊還有個歪歪扭扭的梅花,像兩個挨在一起的笑臉。
“她還說啥了?”李石湊過來,饅頭屑掉在信紙上。
“說盼著咱們開春去。”林安把信紙小心地折好,夾在柳老送他的農(nóng)書里,“還說北境的奶酒已經(jīng)釀好了,就等咱們?nèi)ズ?。?/p>
“那得早點準備!”李石立刻放下饅頭,“我讓我爹再打把新鋤頭,柄上刻上冰鳥和梅花,跟北境的朋友湊一對!”
張嬸端著剛出鍋的麥餅走進來,餅上撒著芝麻,焦香撲鼻:“別光顧著說,快嘗嘗新麥餅?!彼岩粔K最大的遞給林安,“里面放了北境的蜂蜜,阿依娜姑娘準愛吃,等開春帶些過去?!?/p>
林安咬了口麥餅,甜香混著麥香在嘴里散開,像把北境的陽光和寒潭的風都含在了舌尖。他看著祠堂里跳動的燈火,聽著身邊的歡聲笑語,忽然覺得,這相隔千里的兩個地方,早就被看不見的線連在了一起——是谷種,是情誼,是那些在土地里悄悄生長的期盼。
雪落時,寒潭堡的梅林終于開花了。粉白色的花朵頂著薄雪,在寒風里綻放,像堆不肯融化的春。林安站在梅樹下,看著趙丫和李石在雪地里堆雪人,雪人手里舉著個谷穗編的小旗,上面寫著“盼春”兩個字。
“安兒哥,快來!”李石揮手喊他,“我們給雪人戴了你的草帽,像不像在北境種麥子的你?”
林安笑著走過去,忽然發(fā)現(xiàn)梅樹枝椏上掛著個小布包。打開來,里面是幾粒北境的春麥種,還有張阿依娜畫的小畫:一片金色的谷田邊,站著兩個小人,一個穿著紅布襖,一個背著玄鐵劍,旁邊寫著三個字:“等你呢。”
林安把麥種小心地收好,雪落在他的發(fā)間,帶著淡淡的梅香。他知道,這個冬天不會太長,等雪化了,梅花開盡了,他就會再次踏上北境的路。帶著寒潭堡的麥種,帶著張嬸的蜂蜜,帶著所有人的念想,去赴那個梅樹下的約定,去看那片他親手種下的谷田,如何在春風里,長成連自己都想不到的模樣。
寒潭的水在雪下靜靜流淌,梅林的花在寒風里悄悄綻放。屬于他們的故事,在這個落雪的冬日里,已經(jīng)釀好了新的開頭,只等春天的風一吹,就會沿著谷穗和麥芒的方向,一路向北,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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