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82章 巖隙花的約定與風的回音（第1頁）

界門的夏夜帶著潮濕的暖，巖隙花終于在共生崖的石縫里綻放了。紫色的花瓣層層疊疊，像綴在綠藤間的星子，花蕊里盛著晶瑩的露水，在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念楊坐在崖邊，看著蝶鳥族群在花間盤旋，翅膀的金輝與花瓣的紫暈交融，像幅流動的織錦。

“說好的花期，果然沒失信?！彼p聲說，指尖拂過一朵剛綻放的巖隙花。這花是去年春天播的種，白鹿說要等聽風草結籽時才會開，如今果然應了時節(jié)——原來草木也懂約定，像守界人代代相傳的承諾，從不誤時。

銀團首領叼著個竹籃走來，籃子里裝著新采的野果，果皮上還沾著露水。它將籃子放在念楊腳邊，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啾鳴?；@子底層鋪著片常青胡楊的葉子，葉面上用銀粉畫著個小小的笑臉，是銀團幼崽們的手筆。

念楊拿起果子，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開，混著巖隙花的淡香，像把整個夏夜的味道都含在了嘴里。她忽然想起胡楊屯的回信，秦老后人說那里的聽風草已經(jīng)開花，花瓣是淺金色的，風一吹就像無數(shù)只小手在招手，“孩子們說，這是界門的風捎來的顏色。”

風穿過聽風草田，草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比往常更急促，像在傳遞什么消息。念楊站起身，跟著風聲往霧中走，銀團首領緊隨其后，尾巴尖的灰白在夜色里像個小小的路標。

霧深處的靈泉邊，白鹿族群正圍著一叢奇特的植物。那植物高約半尺，莖稈上頂著個燈籠狀的花苞，通體透亮，像用月光凝成的，花苞里隱約能看見流動的光?！笆恰找固m’，”小石從霧中走來，手里提著盞竹燈，“李藥婆的后人說，這花要在雙月同輝的夜里才會開，能照亮地下的根須，讓草木的私語聽得更清楚?！?/p>

話音剛落，花苞忽然輕輕顫動起來，外層的薄皮層層剝落，露出里面細碎的金色花瓣，像炸開的星子。花瓣展開的瞬間，一道柔和的光從花心射出，穿透泥土，照亮了地下縱橫交錯的根須——胡楊的根粗壯遒勁，聽風草的根纖細如絲，牽絲藤的根則像網(wǎng)絡般將它們連在一起，根瘤菌的銀線在其中穿梭，像無數(shù)條發(fā)光的河。

“原來它們一直這樣連著。”念楊望著地下的根須網(wǎng)，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那些平日里看不見的連接，在照夜蘭的光下無所遁形，像無數(shù)雙緊握的手，在土地深處默默支撐著這片土地的生機。

照夜蘭的光里，根須們似乎變得更加活躍，須根頂端冒出細密的光點，順著銀線流動，像在交換什么禮物。白鹿低下頭，用角輕輕觸碰花苞，燈籠狀的花萼立刻傾斜，將更多的光灑向地面，仿佛在為這場地下的聚會點亮燈火。

“李藥婆的后人說，照夜蘭的花期只有一夜，”小石輕聲說，“但它落下的種子會鉆進土里，讓根須的連接更牢固，以后哪怕沒有光，它們也能找到彼此。”

念楊蹲下身，看著一粒照夜蘭的種子從花瓣上落下，鉆進泥土，瞬間與最近的根須纏在了一起。她忽然明白，所謂約定，從來不是一時的承諾，是像照夜蘭這樣，用短暫的綻放，為長久的連接埋下伏筆，讓所有的相遇都能延續(xù)，所有的牽掛都有回音。

天亮時，照夜蘭的花瓣開始凋零，金色的花瓣落在泥土上，像給根須網(wǎng)蓋上了層薄被。念楊采了些花瓣，小心地夾在給胡楊屯的信里，“這是霧中會發(fā)光的花，能照亮根須的路，”她在信里寫道，“種下它的種子，讓胡楊屯的根，也能跟咱們的連在一起?！?/p>

銀團首領叼來信筒，這次的信筒上纏著牽絲藤的嫩條，藤條頂端開著朵小小的紫花，是巖隙花的變種，能在旅途中保持新鮮。“讓胡楊屯的朋友看看，咱們的約定，連花都會幫忙傳遞?！蹦顥钚χf，將信筒交給等候的雪雁。

雁群振翅時，照夜蘭的最后一片花瓣落在了靈泉里，隨水流向遠方。念楊望著雁群消失在霧的盡頭，聽著聽風草的歌聲漸漸變得溫柔，忽然覺得，風里傳來的不僅是草葉的聲響，還有胡楊屯聽風草的回音，有照夜蘭種子在土里發(fā)芽的輕響，有根須們在地下繼續(xù)私語的呢喃。

她知道，巖隙花的約定已經(jīng)生效，風的回音正在路上。界門與胡楊屯的故事，會像這些根須一樣，在看不見的地方越連越緊，讓“同源”的信念，在時光里長成一片無法撼動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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