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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秋汛突至共護(hù)良田（第1頁）

處暑的風(fēng)卷著雨意，在北境的谷田上空盤旋。林安站在新修的水渠邊，看著渾濁的雨水順著渠岸漫溢，心里像壓了塊石頭。谷穗已經(jīng)飽滿得低垂著頭，金黃的谷芒在風(fēng)中亂舞，再有半月就能收割，可這場連綿的秋雨，卻像要把半年的辛勞都泡在水里。

“安哥，你看東邊的田??！”阿古趟著積水跑來，褲腳沾滿泥漿，狼皮襖的下擺滴著水，“快塌了！水已經(jīng)漫進(jìn)谷田，再不想辦法，谷子就要泡爛了！”他手里攥著根粗壯的樺木桿，桿頭被水泡得發(fā)漲，“我?guī)Я诵h子在那邊堵水，可雨太大，土袋剛?cè)酉氯ゾ捅粵_跑了！”

林安抄起身邊的鐵鍬，玄鐵劍的劍穗被雨水打濕，沉甸甸地貼在劍柄上?！袄钍?！”他朝著谷倉的方向大喊，“把所有能裝土的麻袋都扛來！趙丫，讓婦人們燒些熱水，給堵水的人驅(qū)寒！”

李石的聲音很快從雨幕中傳來，帶著喘息：“來了！我讓狼山部落的人也幫忙扛！”緊接著，一串模糊的身影在雨里晃動，麻袋碰撞的“砰砰”聲混著風(fēng)聲，格外刺耳。

阿依娜提著捆麻繩跑過來，藍(lán)布裙已經(jīng)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xì)的輪廓?！八_滿說這是北境十年不遇的秋汛，”她把麻繩往林安手里塞，指尖冰涼，“我們得在渠岸外側(cè)堆三層土袋，再用木樁加固，不然撐不過今晚?！彼l(fā)間的銀鏈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順著脖頸往下淌水，像串?dāng)嗔司€的珠子。

眾人在齊膝深的水里忙碌，土袋從谷倉一直傳到渠岸，漢子們喊著號子，把土袋壘成墻。雨水打在臉上生疼，誰也顧不上擦，只有牙齒打顫的“咯咯”聲在號子聲間隙響起。林安踩著木樁往土袋墻上釘楔子，玄鐵劍被他當(dāng)作撬棍，狠狠把松動的木樁砸進(jìn)泥里，劍刃上的水珠飛濺，像撒了把碎銀。

“快！這邊的土袋塌了！”狼山部落的漢子大喊著，指著一處正在滲水的缺口。渾濁的渠水從缺口噴涌而出，沖得谷苗東倒西歪，金黃的谷穗泡在水里，看得人心頭發(fā)緊。

林安立刻跳過去，用身體擋住缺口，大喊：“快扔土袋！”冰冷的渠水灌進(jìn)他的衣襟，凍得他渾身發(fā)抖，可他死死抵著土袋，半步也不肯退。阿依娜和李石趁機(jī)往缺口填土袋，木樁被砸得“咚咚”響，終于把缺口堵了個嚴(yán)實(shí)。

“安兒哥！你流血了！”趙丫的聲音帶著哭腔，指著林安的胳膊。原來剛才釘木樁時，玄鐵劍的邊緣劃破了他的小臂，血混著雨水往下淌，在渾濁的水里暈開淡淡的紅。

“沒事?！绷职材税涯?，雨水混著泥水糊了滿臉，“先加固渠岸，這點(diǎn)傷不算啥?！彼舆^趙丫遞來的布條，胡亂纏在胳膊上，又轉(zhuǎn)身去檢查別處的隱患。

雨勢在午夜達(dá)到最大，雷聲在冰川上空炸響，震得人耳膜發(fā)疼。渠岸的土袋墻在水流沖擊下微微晃動，像隨時會散架的積木。林安讓所有人退到高處，自己和阿依娜、李石、阿古守在最危險(xiǎn)的地段，手里握著鐵鍬，眼睛死死盯著晃動的土袋。

“要是守不住……”阿依娜的聲音帶著顫抖，望著被雨水淹沒的谷田，眼圈泛紅，“我們大半年的心血……”

“守得?。　绷职泊驍嗨?，聲音沙啞卻堅(jiān)定，“土袋后面有木樁，木樁下面有咱們踩實(shí)的凍土，再加上這渠岸的老根，一定守得住！”他忽然想起寒潭堡的防洪法子，“李石，去拿些麥秸來！把麥秸塞進(jìn)土袋縫里，能擋水！”

李石立刻應(yīng)聲跑去谷倉，很快抱來幾捆干燥的麥秸。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麥秸塞進(jìn)縫隙，果然，滲水的地方明顯少了。阿古看著林安，眼睛里滿是佩服：“安哥，你咋啥都懂？這法子比薩滿的祈雨咒管用多了！”

林安笑了笑，胳膊上的傷口被雨水泡得生疼，卻顧不上管。他看著身邊的阿依娜，她正用力往土袋上壓石塊，咬著牙的樣子像頭倔強(qiáng)的小獸。他忽然覺得，這場秋汛或許不是壞事——它讓原本分屬不同部落的人們，像這土袋和木樁一樣，緊緊抱在了一起。

天快亮?xí)r，雨勢終于小了些。東邊的天際泛起魚肚白，照在狼狽的眾人身上，每個人都像從泥里撈出來的，只有眼睛還亮得驚人。林安踩著發(fā)軟的腿走到渠岸內(nèi)側(cè)，谷田的積水已經(jīng)退了些，谷穗雖然有些耷拉，卻沒完全倒伏，金黃的顏色在晨光里透著股韌勁。

“保住了……”阿依娜喃喃地說，腿一軟坐在泥水里，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混合著泥水，在臉上沖出兩道溝壑。她忽然撲進(jìn)林安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腰，哭聲悶悶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獸。

林安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輕輕拍著她的背。濕透的藍(lán)布裙貼著他的衣襟，帶著刺骨的涼，可他能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還有那份后怕與慶幸。李石和阿古識趣地轉(zhuǎn)過身，假裝檢查谷苗，肩膀卻忍不住輕輕晃動——是在偷笑。

“好了，雨停了?！绷职驳穆曇粲行┌l(fā)緊，“我們得趕緊把谷田里的水排出去，不然谷子會發(fā)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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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猛地松開手，臉頰紅得像被朝陽染過，慌忙站起來往谷田跑，嘴里嘟囔著：“我去看看排水口……”

林安望著她的背影，摸了摸被她抱過的衣襟，那里仿佛還殘留著她的溫度。他低頭看了看胳膊上的傷口，布條已經(jīng)濕透，血和水混在一起，卻好像不那么疼了。

太陽升起時，積水終于排得差不多了。眾人坐在田埂上，喝著趙丫熬的姜湯，辣辣的暖意從喉嚨一直流到心里。阿古捧著姜湯，忽然說：“等秋收了，我要跟阿依娜首領(lǐng)學(xué)學(xué)中原話，這樣就能跟安哥你們說更多的話了?！?/p>

“我教你！”李石拍著胸脯，“保證讓你一個月就能說‘麥餅真香’‘谷苗真壯’！”

趙丫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狼山部落的漢子們也跟著笑，谷田上空的空氣里，終于驅(qū)散了秋汛的陰霾，染上了些輕松的暖意。

林安看著眼前的景象——被雨水洗過的谷穗更顯金黃，渠岸的土袋墻像條守護(hù)的龍，還有這些雖然疲憊卻帶著笑意的臉，忽然覺得，這場秋汛帶來的不只是麻煩，還有更緊的牽絆。就像被雨水浸泡過的土地，雖然暫時泥濘，卻會在日后，孕育出更飽滿的果實(shí)。

阿依娜坐在不遠(yuǎn)處的石頭上，正偷偷往這邊看，對上林安的目光，慌忙低下頭，耳根紅得像熟透的野果。陽光穿過云層，給她的發(fā)間鍍上了層金邊，銀鏈在光里閃爍，像顆藏在發(fā)間的星。

林安知道，這個秋天雖然多了場波折，卻讓他和這片土地，和這些人，貼得更近了。那些共同扛過的風(fēng)雨，會像渠岸的木樁一樣，深深扎在彼此心里，支撐著往后的歲月，一年又一年。

谷田的積水還在緩緩?fù)巳?，留下濕漉漉的泥痕，像大地寫滿感激的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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