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49章 輪回共生（第1頁）

春分那日，共棲地的跨界苗突然集體結(jié)出了奇特的種子。這些種子不像往年那般飽滿，反而帶著層半透明的殼，殼里裹著的不是果仁，而是細碎的光粒，湊近了看，竟能在光粒里瞧見百谷原的麥浪、地脈湖的漣漪，甚至還有百域使者的笑臉，像把過往的時光都縮成了星子。

“是‘輪回種’?！惫炔霉照忍羝痤w種子，殼上的紋路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與共立石的萬緣印完美重合，“老輩人說，共生之道修到極致，就會結(jié)出這種子，種下它，能看見過去，也能預(yù)見將來。”

鐵蛋第一個搶過種子往土里埋，還特意澆了地脈湖的融水：“我倒要看看，將來咱共棲地是不是能蓋滿同心墻，比金石域的城堡還氣派！”他剛埋好，種子破土的地方就冒出縷青煙，煙里浮現(xiàn)出畫面——幾十年后的百谷原，共生苗長得比人還高，穗粒上的聲紋與靈紋纏成了麻花，鐵蛋的孫子正跟著碎石真人的后人學(xué)鑄合金，兩人吵嘴的模樣，和當年的鐵蛋與碎石真人一模一樣。

“嘿！這小子跟我一樣犟！”鐵蛋拍著大腿笑，煙里的畫面卻突然變了，顯出斷緣城的廢墟，廢墟上竟長出了株帶著輪回種的跨界苗，苗下的泥土里，埋著半塊刻著“和”字的殘碑。

念楊的合訂本在此時自動翻開，書頁上的字跡開始倒流，從共生二年的暖雪宴，回到初建共棲地的艱辛，再到斷緣城崩塌的火光，最后停在匯通橋建成的那日——工匠與繡娘并肩站在橋上，手里捧著的，正是顆與輪回種相似的光粒。

“原來斷緣城也曾有過輪回種。”她指尖撫過書頁，“只是他們沒敢種下，怕看見不好的將來，反倒讓種子在爭執(zhí)中化成了戾氣?！?/p>

清玄仙尊拂塵輕揮，將鐵蛋種下的輪回種催出的青煙聚成球：“輪回從不是定數(shù)，是鏡子。你心里裝著爭執(zhí)，就看見斷緣城的廢墟；裝著共生，就瞧見將來的百谷原?！彼鶡熐蚶镒⑷腱`砂，畫面立刻變得清晰——共生十年的共棲地，新界門旁立著座新的匯通橋，橋上往來的不僅有凡界與仙宗的人，還有獅鷲族的飛騎、水月域的舟船，橋欄上刻滿了百域的文字，卻都圍著同一個萬緣印。

眾人紛紛種下輪回種，煙里的畫面各有不同。凡界農(nóng)婦的煙里，百谷原的共生麥與百域的谷物雜交，長出了能抗百種災(zāi)害的新麥種；仙宗弟子的煙里，望穹鏡的星軌與百域星絡(luò)織成了“緣”字，星橋下的星引石里，藏著各域孩子交換的信物；小工匠的煙里最是動人，他親手鑄的萬緣印被嵌在新匯通橋的中央，印底刻著所有曾為共生付出的人的名字，連斷緣城的工匠與繡娘都在列。

“這才是輪回的真意?！惫炔鵁熇锏拿郑照仍诘厣锨贸鲚p響，“不是重復(fù)過去的錯，是把過去的遺憾，變成將來的圓滿。斷緣城的人沒做到的，我們替他們做到，這就是對輪回最好的回答?！?/p>

赤羽也種下顆輪回種，煙里顯出獅鷲族的火山巖，巖上的蝕戾草與輪回種共生，開出了帶星紋的花，花下的黑礦竟變成了能凈化濁氣的晶石。“我們族的古籍說，界域之爭的根源，是怕自己的傳承斷絕。”赤羽的翅膀在煙光里泛著金紅，“現(xiàn)在才懂，傳承不是守著老規(guī)矩不變，是像輪回種這樣，把別人的好融進來，讓自己活得更旺?！?/p>

夕陽西下時，共棲地已種下百顆輪回種，青煙在天空織成張巨大的網(wǎng)，網(wǎng)眼處的光粒忽明忽暗，像無數(shù)個正在發(fā)生的瞬間。念楊望著網(wǎng)中的畫面，忽然明白輪回種從不是用來預(yù)見將來的，是讓所有人看見——你此刻的每個選擇，都在給將來的輪回埋下種子。

她在合訂本的最后一頁，種下了顆輪回種。種子破土的瞬間，冒出的青煙里沒有具體的畫面，只有無數(shù)雙牽在一起的手，凡界的、仙宗的、百域的，在時光里交疊、傳遞，把共生的火從斷緣城的余燼，傳到共棲地的篝火，再遞向更遠的將來。

合訂本的書頁在此時緩緩合上，封面上的“共生記”三個字，與輪回種的光粒融為一體，化作顆小小的萬緣印。念楊知道，這本冊子的故事暫時寫完了，但輪回還在繼續(xù)，就像百谷原的麥種落地又發(fā)芽，就像地脈湖的流水去了又回，就像所有曾為共生付出的人，都會在時光里以另一種方式重逢。

夜色漸濃，種下的輪回種開始發(fā)光，光粒順著根須往地下鉆，與地脈湖的靈泉、百谷原的沃土、望穹鏡的星力相連，最后匯入共立石下的地脈。共立石上的“共生元年”字樣漸漸淡去，浮現(xiàn)出“生生不息”四個新字，字縫里鉆出的跨界苗，正纏著顆剛結(jié)出的輪回種，在晚風里輕輕搖曳。

念楊最后望了眼共棲地，百谷原的輪回種青煙尚未散盡，與望穹鏡的星輝、新界門的燈火連成一片，像條從過去流向?qū)淼暮?。她知道，只要這河里的水永遠流動，只要還有人愿意種下輪回種，愿意相信共生的可能，這條河就會永遠奔涌，帶著所有的遺憾與圓滿，流向沒有盡頭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