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莊的橋塌在村口那條河上。
河面不算寬,卻深,冬日里水流雖緩,卻帶著刺骨的冰碴。原本的木橋被前幾日的暴雪壓垮,只剩下幾根斷裂的木樁歪歪扭扭地插在水里,像只折了翅膀的鳥。
“這橋一塌,可把我們坑苦了。”村口曬谷場邊,一個裹著厚棉襖的老漢跺著腳嘆氣,“去鎮(zhèn)上買鹽得繞三里地,孩子們上學(xué)更是難,趟水過來的都凍得直哭?!?/p>
少年蹲在河邊,打量著河床:“這里的石頭挺結(jié)實,咱們可以修座石橋,比木橋耐用?!彼麖谋嘲锓觥妒亟鐖D譜》,指著上面的簡易橋圖,“你看,用榫卯結(jié)構(gòu)把石塊扣起來,再灌上桐油和石灰,保準經(jīng)得住洪水?!?/p>
云姑沿著河岸走了一圈,撿起幾塊石頭掂量:“石塊得從后山采,那里的青石質(zhì)地硬。不過搬運是個問題,村里多是老人孩子,怕是幫不上忙。”
“我們來!”蘇晚拍了拍胸口,守界令的靈力能讓她暫時擁有更大的力氣,“少年負責設(shè)計,我和云姑搬石頭,再請村里的老石匠指導(dǎo)怎么砌,應(yīng)該能成?!?/p>
說干就干。村里的老石匠姓王,年輕時在縣城修過石橋,聽說他們要修橋,立刻拄著拐杖來了:“榫卯結(jié)構(gòu)好是好,但得選大小合適的石塊,不然扣不緊?!彼钢訉Π兜囊粔K巨石,“那塊‘臥牛石’就不錯,長寬正合適做橋基?!?/p>
少年眼睛一亮:“我去搬!”他運起靈力,走到臥牛石前,深吸一口氣,雙臂抱住石頭,大喝一聲,竟真的把那塊幾百斤重的石頭抱了起來,一步步挪到河邊。
“好小子!有勁兒!”王老漢看得直咂舌。
蘇晚和云姑則去后山采石。青石板被積雪覆蓋,得先刨開雪,再用鑿子一塊塊鑿下來。蘇晚的斷刀此刻成了好用的工具,金火繚繞的刀刃砍在石頭上,“咔嚓”一聲就能劈下一塊規(guī)整的石板。
雪球蹲在旁邊的石頭上,看見她們累了,就叼來旁邊的松果,像是在給她們加油。偶爾有村里的孩子跑來看熱鬧,雪球就跳下石頭,和他們追逐打鬧,引得陣陣笑聲。
“這小狐貍真機靈?!蓖趵蠞h坐在小馬扎上,指導(dǎo)她們?nèi)绾未蚰ナ瘔K的邊緣,“我年輕的時候,村里也有只通人性的狗,幫著看羊群,后來老死了,全村人都給它立了個小墳?!?/p>
蘇晚一邊打磨石塊,一邊聽老人絮叨。他說這河叫“忘憂河”,以前沒橋的時候,村里人靠擺渡來往,撐船的是個孤老太太,分文不取,誰家里有難處,她還會偷偷塞幾個銅板?!昂髞砝咸吡耍謇锶藴愬X修了第一座木橋,就叫‘渡婆橋’?!?/p>
“渡婆橋……”蘇晚心里微動,“是‘擺渡’的‘渡’嗎?”
“是啊,”老人點頭,“不光渡人過河,也渡人心。誰家有矛盾了,在橋邊坐著聊聊天,看著河水慢慢流,氣就消了?!?/p>
原來一座橋,不只是連接兩岸的路,還是村里人心里的一個渡口,渡的是日常的瑣碎,也是鄰里的情誼。
修橋的日子過得很快。白天,他們搬石、砌墻、灌漿,王老漢在一旁指點,村里的老人送來熱湯熱水,孩子們則撿來干凈的石子,幫著填補石縫;晚上,他們就宿在村頭的舊倉庫,圍著炭火研究橋的結(jié)構(gòu),少年總在圖紙上畫來畫去,說要在橋欄上刻些花紋。
“刻什么花紋好呢?”他問蘇晚,“蓮花?還是云紋?”
蘇晚想起王老漢說的“渡婆橋”,笑道:“刻些擺渡的小船吧,還有撐船的老太太,這樣大家走過橋時,就能想起她的好?!?/p>
少年眼睛一亮:“好主意!我再刻些孩子們上學(xué)的樣子,還有老人挑水的樣子,這樣橋就像在講故事了?!?/p>
第七天傍晚,石橋終于初具雛形。五塊厚重的青石作為橋身,穩(wěn)穩(wěn)地架在河兩岸,橋欄上,少年刻的小船、人物已經(jīng)成型,雖然刀法還顯稚嫩,卻透著股鮮活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