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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蓮池的知意（第1頁）

蓮華池的水霧漫過腳踝時，蘇晚忽然聞到一縷極淡的冷香——不是藥草的清苦，也不是幻境的甜膩，倒像雪后梅枝上凝結(jié)的霜氣，干凈得讓人心頭一顫。

她停下腳步，白蛇契約獸順著褲管爬上肩頭，蛇瞳警惕地掃向池心。那里浮著朵半開的青色睡蓮，花瓣邊緣泛著銀白，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而池邊的青石上，坐著個穿月白長衫的女子，手里正用銀簪細細挑著燈芯，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池底的游魚。

“姑娘也是來尋凈靈水的？”女子聞聲抬頭，眉梢眼角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銀簪尖挑著的燈花輕輕一顫，落在水面上，漾開細小的漣漪。她的聲音像浸過泉水，清潤里藏著點微啞，“這池子里的水，可不是誰都能取的?！?/p>

蘇晚握緊斷刀的手松了松。女子腰間掛著塊墨玉牌，上面刻著個“云”字，牌繩是極細的冰蠶絲，在水霧里泛著柔光?？匆轮鴼舛龋^非尋常修士，可身上又沒有半分靈力波動，倒像個誤入秘境的凡人。

“聽聞凈靈水可滌蕩邪祟，特來一試。”蘇晚斟酌著開口，目光落在女子手邊的青瓷瓶上——瓶身剔透，隱約能看到里面晃動的水光，正是她要找的凈靈水。

女子輕笑一聲，將銀簪插回發(fā)間，隨手推過一只空杯：“嘗嘗？這水性子烈，直接喝怕是受不住?！彼沽税氡f過來，指尖擦過杯沿時，蘇晚忽然發(fā)現(xiàn)她指甲修剪得極短，指腹上帶著層薄繭，不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女，倒像常做些粗活的人。

凈靈水在杯中泛著瑩光，蘇晚抿了一口，只覺一股涼意順著喉嚨滑下，沿途的經(jīng)脈像是被清泉洗過，之前被幻境攪亂的靈力瞬間平順許多。她驚訝地抬頭，卻見女子正望著池心的青蓮，輕聲道：“二十年前，我也在這里等過人。他說等他處理完俗事，就來陪我看這池蓮花開滿整個夏天?！?/p>

蘇晚沒接話。這種帶著時光沉淀的語氣，讓人不忍打斷。

“后來啊，”女子指尖在青瓷瓶上輕輕摩挲，“我等來的是他的劍。他徒弟說，他在對抗影蝕時靈力耗盡，臨終前讓把這劍還給我?！彼皖^笑了笑，眼角有細紋舒展開，“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守著這池蓮等了二十年，等來的竟是柄不會說話的劍?！?/p>

蘇晚心頭一震。對抗影蝕、靈力耗盡……這描述像極了林凡當年的結(jié)局。她下意識摸了摸斷刀上的界心石，那里還殘留著林凡的靈力印記。

“姑娘……”

“叫我云姑就好?！迸犹执驍嗨鋈辉掍h一轉(zhuǎn)，“你刀上的戾氣很重，是殺過不少影蝕吧？”她指尖一點，池中的青蓮忽然綻放，花瓣層層展開，露出中心金色的蓮心，“但戾氣藏在骨血里，凈靈水只能洗去表面，洗不掉根上的東西?！?/p>

蘇晚默然。她確實發(fā)現(xiàn)，每次斬殺影蝕后，斷刀的金火總會黯淡幾分，像是被邪氣纏上了。之前以為是錯覺，經(jīng)云姑一提，才驚覺自己早已被戾氣侵蝕而不自知。

“那該如何？”

云姑從袖中取出塊暗紅色的帕子，帕角繡著半朵青蓮：“這是他當年留下的，浸過蓮心露，你且?guī)г谏磉?。若戾氣翻涌，就拿出來聞聞——蓮香能安神，也能提醒你，為何而?zhàn)?！?/p>

帕子遞過來時，蘇晚摸到帕子邊緣的磨損，顯然被人反復(fù)摩挲過。她想起林凡留在碑林里的半截劍穗，忽然明白，有些念想不必說破，藏在日常觸碰的物件里，反而更長久。

“為何告訴我這些？”蘇晚忍不住問。云姑與她素不相識，卻不僅贈水，還點破她的隱疾，這份善意來得太過突然。

云姑站起身，青瓷瓶往蘇晚懷里一塞：“或許是看你像年輕時的我吧?！彼牧伺奶K晚的肩，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竟帶著種讓人安心的力量，“當年我總想著，要變得足夠強，才能配得上他。后來才懂，能讓兩個人走到最后的，從不是誰比誰強，而是不管走多遠，都記得當初為何出發(fā)。”

她轉(zhuǎn)身走向池邊的霧氣，月白長衫漸漸融進朦朧的光影里，只留下一句：“青蓮花落時，記得來換第二瓶凈靈水。”

蘇晚握著溫熱的青瓷瓶，望著云姑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林凡曾說過，他有位師姐，最擅培育蓮華，當年就是她教他辨認草藥，也是她把自己的佩劍贈予他歷練。

“原來……是你。”蘇晚輕撫著帕子上的青蓮，眼眶忽然有些發(fā)熱。

白蛇在肩頭蹭了蹭她的臉頰，像是在安慰。池心的青蓮花瓣輕輕顫動，仿佛在應(yīng)和著什么。蘇晚深吸一口氣，將帕子貼身收好，斷刀的金火在陽光下重新亮起，這一次，光芒里似乎多了點不一樣的東西——不是殺伐的銳利，而是種溫潤的韌性，像蓮華池的水，看似柔軟，卻能穿透堅硬的石縫。

她轉(zhuǎn)身往回走，青瓷瓶里的凈靈水輕輕晃動，映著池邊的青石板路。這條路依舊要靠自己走，但此刻她不再覺得孤單。云姑的話、帕子上的蓮香、斷刀里的殘魂，都在無聲地說：你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遠處傳來少年和老嫗的呼喚，蘇晚加快腳步，心里已開始盤算：下一站是迷霧澤，據(jù)說那里的“醒魂花”能增強凈靈水的效力，或許能徹底壓制體內(nèi)的戾氣。

蓮華池的霧氣漸漸合攏，將那朵青蓮花重新藏進朦朧里，仿佛從未有人來過。只有池邊的青石上，還留著半盞未涼的凈靈水，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像誰遺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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