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門的秋意漫過實橋的石板時,雙生花藤已結(jié)出了飽滿的果。紫黑色的漿果掛在橋欄上,像串垂落的星子,果皮上的紋路一半是界門胡楊的同心圓,一半是胡楊屯麥田的波浪紋,湊在一起竟組成了“年輪”的形狀。念楊踮腳摘下一顆漿果,指尖被果汁染成淡紫,甜香里混著靈泉的清冽與胡楊屯麥秸的醇厚,像把兩個地方的秋都含在了舌尖。
“秦禾說他們那兒的漿果熟得早些,”小徒弟舉著個竹籃,里面裝著胡楊屯送來的果干,“他爹用麥麩烘的,說這樣能留住兩地的味道,吃著就像站在橋中間,左邊是界門的霧,右邊是胡楊屯的田?!?/p>
銀團首領(lǐng)趴在橋中央的同心錘旁,尾巴尖的灰白沾著幾片干枯的花藤葉。它老了,行動不如從前靈便,卻每天都要挪到橋上曬曬太陽,用鼻尖蹭蹭刻著“界一”的石板,仿佛在與老朋友打招呼。念楊輕輕撫摸它的背,能摸到皮下突出的骨骼,像胡楊老枝上的節(jié)疤——都是時光刻下的勛章。
上午,學(xué)堂的孩子們在橋上舉行“年輪禮”。秦麥捧著《同源志》,念誦著兩地共同的記憶:“元年春,雙生楊發(fā)芽;二年夏,花橋顯形;三年秋,實橋落成……”每個年份念完,孩子們就往橋欄的縫隙里塞一顆雙生花果,銀團的幼崽們則叼來光河的光點,灑在果實上,讓它們在石縫里也能保持鮮亮。
“先生說這叫‘橋的年輪’,”小徒弟指著漸漸填滿的石縫,認(rèn)真地說,“就像樹的年輪記著風(fēng)雨,橋的年輪記著咱們在一起的日子?!?/p>
念楊望著孩子們虔誠的模樣,忽然想起蘇晚奶奶手札里的一句話:“守界者最該記住的,從不是界碑的位置,是每個讓人心安的瞬間。”此刻橋欄的石縫里,塞著的哪里是漿果,是孩子們分享的點心渣,是雙生楊掉落的葉片,是傳信花未散的金粉,是所有細(xì)碎而溫暖的瞬間,在時光里凝成的琥珀。
午后,霧中飄來胡楊屯的麥香。一隊馬車正順著實橋往界門走,車上裝著新磨的面粉,車轅上掛著雙生花的花環(huán)。“秦老說要在界門開個‘同源鋪’,”趕車的胡楊屯漢子笑著說,“賣兩地的吃食,界門的桂花糕配胡楊屯的麥酒,保準(zhǔn)香!”
孩子們圍著馬車歡呼,銀團的族群叼來靈泉的泉水,給車夫們解渴?;ㄌ俚墓麑嵄缓⒆觽冋聛?,擠成紫紅色的汁,涂在車夫們的額頭,像個小小的祝福印記。念楊站在一旁,看著胡楊屯的麥香與界門的桂香在橋上纏繞,忽然覺得空氣里都飄著“無界”的味道——當(dāng)食物能混著吃,故事能連著講,人能笑著打招呼,界碑也就成了無關(guān)緊要的石頭。
傍晚,夕陽將實橋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通往天際的路。秦老后人坐在橋欄上,給新刻的木牌題字。木牌上寫著“風(fēng)無界”,筆跡蒼勁,與橋那頭胡楊屯的“云同源”遙相呼應(yīng)。“這風(fēng)從界門吹到胡楊屯,帶著你們的桂花味;從胡楊屯吹回來,帶著我們的麥香,”老人放下筆,望著遠處的霧,“它可不管什么界,只知道把好東西往各處送?!?/p>
念楊望著木牌上的字,忽然明白奶奶說的“心守即為家”。所謂的家,從來不是固定的屋檐,是風(fēng)里熟悉的味道,是橋欄上溫暖的印記,是《同源志》里共同的故事,是無論走到哪里,都知道有個地方牽掛著你,盼著你回去。
夜里,銀團首領(lǐng)趴在同心錘旁,呼吸漸漸微弱。念楊抱著它,能感覺到它小小的身體在輕輕顫抖。雙生花藤的漿果在月光下閃著紫暈,光橋的影子與實橋重疊,在地上織成張巨大的網(wǎng),像在溫柔地接住所有即將離去的生命。
“你看,橋還在,花還開,孩子們還在笑?!蹦顥钶p聲說,指尖拂過它尾巴尖的灰白,“你太奶奶的故事,你娘的故事,你的故事,都在這橋的年輪里呢,不會忘的?!?/p>
銀團首領(lǐng)輕輕啾鳴一聲,像是在回應(yīng)。它的眼睛慢慢閉上時,橋欄的花藤忽然落下許多花瓣,蓋在它身上,像給這位老守護者蓋上了層柔軟的被子。
第二天清晨,孩子們在橋旁種下棵雙生楊,用銀團首領(lǐng)的尾毛混著泥土埋在根須旁。秦麥說要叫它“銀團楊”,“讓它的葉子一半像銀團的毛,一半像雙生花的紫,永遠陪著橋。”
念楊站在新栽的樹苗旁,看著風(fēng)從橋的那頭吹來,帶著胡楊屯的麥香,吹動花藤的葉片,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銀團首領(lǐng)低柔的鳴叫。她知道,銀團沒有離開,它變成了橋的年輪,變成了樹的根須,變成了風(fēng)里的絮語,永遠守著這座橋,守著這個越來越大的家。
界門的風(fēng)還在吹,無界的故事,還在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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