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間,陳朝陽便徹底明白了這“政治任務(wù)”背后那未曾明言的潛臺詞,組織上這是下了決心,要集中力量解決他們這些因連年征戰(zhàn)而耽誤了個人問題的“老大難”了。
所謂的“聯(lián)誼”,實則是為他們這些單身將領(lǐng)搭建的特殊“鵲橋”。
一絲極淡的無奈,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漾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他放下鉛筆,身體向后靠進寬大的椅背,抬手揉了揉有些發(fā)緊的眉心。
千軍萬馬的戰(zhàn)場他尚能運籌帷幄,錯綜復(fù)雜的工業(yè)布局他亦可抽絲剝繭,唯獨這種帶著明確“作戰(zhàn)目標”的社交場合,讓他感到一種有別于面對真槍實彈的棘手。
就在這時,一個清麗沉靜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在他腦?!际突蒯t(yī)務(wù)室里,那位眼神澄澈、做事利落的女醫(yī)生,林慕雪。
自石油勘探步入正軌,基地建設(shè)移交地方,他前往江都的次數(shù)確實大不如前。
那份在并肩工作中悄然滋生、若有似無的好感,也似乎隨著彼此空間的遠離和日益繁重的公務(wù),被深深埋藏,未能,或者說,未能找到合適的契機去破土而出。
“行了,”陳朝陽放下手,臉上的那一絲無奈已迅速斂去,恢復(fù)了慣常的平靜,“回復(fù)江陽同志,我會準時參加?!?/p>
李赤水如釋重負,立刻挺直腰板:“是,書記,我這就去回復(fù)?!彼D(zhuǎn)身就要溜走,生怕書記反悔。
“等等?!标惓柕穆曇粼俅雾懫?,不高,卻讓李赤水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
李赤水心里咯噔一下,慢慢轉(zhuǎn)回身,臉上堆起謹慎的笑容:“書記,您還有什么指示?”
陳朝陽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用著看似隨意,實則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秘書,嘴角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赤水啊,我記得……你檔案上寫著,也還是單身吧?”
李赤水頭皮一麻,心道果然來了。
他支吾著,試圖蒙混過關(guān):“書記,我……我這個人問題……不著急,不著急……”
“哎,這話不對。”陳朝陽打斷他,那絲笑意明顯了些,“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組織上關(guān)心我們,我們更要積極響應(yīng)嘛?!?/p>
他語氣溫和,卻不容反駁,“這樣,周六晚上,你也一起去。這是任務(wù)?!?/p>
李赤水臉垮了下來,試圖做最后的掙扎:“書記,我……我得給您準備下周去工業(yè)廳座談的材料,恐怕……”
“材料可以提前準備,舞會必須參加?!标惓栆诲N定音,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對了,慕白同志,他情況怎么樣?也單著吧?正好,你們做個伴?!?/p>
提到周慕白,李赤水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帶著點羨慕,又有點“忿忿不平”:“書記,您別提了,慕白同志他……他已經(jīng)有對象了。
就是咱們省理工學(xué)院的一個女大學(xué)生,聽說是在技術(shù)研討會上認識的,人家動作快著呢?!?/p>
“哦?”陳朝陽聞言,眉毛一挑,臉上驚訝又好笑,忍不住笑罵:“好家伙,都說知識分子臉皮薄,我看這慕白同志下手比誰都利索,陣地就被他攻克了?”
他搖了搖頭,感慨于這位高精尖專家在個人問題上的“高效率”,然后又問:“那鄭春秋鄭教授呢?總不能也被誰捷足先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