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停在三八線?為什么?!
敵人正在崩潰,漢城門戶洞開,全朝鮮的解放在即!
你們卻在這個時候下令休整?
這是什么樣的命令?
這是將到手的勝利拱手讓人,是徹頭徹尾的軍事短視和政治錯誤!”
司令員抬起頭,他的臉色平靜,但眉宇間凝聚著舊傷復發(fā)后和殫精竭慮的疲憊,更有一種巖石般的堅定。
他沒有被對方的怒氣所撼動,只是用沉穩(wěn)的目光迎上金成柱灼人的視線。
“金成柱同志,”司令員的聲音不高,卻像錘子一樣砸在實地上,
“你說勝利在即?!那我問你,我的戰(zhàn)士用什么去奪取這個勝利?”
他猛地一拍地圖,手指劃過漫長的戰(zhàn)線:
“我的幾十萬部隊,從鴨綠江打到三八線,打了兩個多月,沒得到一天真正像樣的補充!
他們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天雪地里作戰(zhàn),凍傷減員比戰(zhàn)斗減員還多!
很多戰(zhàn)士到現(xiàn)在腳還是腫的,手連槍都握不緊!”
他的語氣加重,帶著壓抑的痛惜:
“東線的兵團,傷亡加上凍傷,他們不是在休整,他們是在活下去,是在從鬼門關(guān)往回爬!”
“糧食,彈藥!”他的聲音陡然提高,
“我們的糧食儲備只夠維持不到一周,炮彈,尤其是重炮彈,幾乎打光了!
汽車被美國飛機炸掉了一大半,補給運不上來!
你讓我的戰(zhàn)士們餓著肚子、赤手空拳去沖擊美國人可能已經(jīng)預設好的堅固防線嗎?這不是打仗,這是讓戰(zhàn)士們?nèi)ニ退溃 ?/p>
金成柱臉色鐵青,爭辯道:“困難是暫時的,可以克服,為了最終的勝利,為了朝鮮的徹底統(tǒng)一,必要的犧牲是……”
“沒有最終的勝利!”司令員猛地一拍桌子,怒聲打斷,聲如洪鐘,震得指揮部棚頂?shù)幕覊m簌簌落下。
金成柱如此輕描淡寫地談論“犧牲”,如此輕視數(shù)萬乃至數(shù)十萬志愿軍將士的生命,這徹底點燃了他心中壓抑已久的怒火。
他雙目圓睜,目光如炬,仿佛要將對方看穿。
“只有全軍覆沒!”司令員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咆哮的力度,“金成柱同志,仁川的教訓就在眼前,血還沒干透!你是不是都忘了?!”
他一步跨到巨大的作戰(zhàn)地圖前,手指狠狠地劃過那漫長而纖細的補給線,幾乎要將地圖戳破:
“看看,看看我們的戰(zhàn)線,已經(jīng)拉得多長?!我們的側(cè)翼,完全暴露在敵人的??栈鹆χ?,像光著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
他猛地轉(zhuǎn)身,逼視著金成柱:“后勤,我們的后勤幾乎斷了,糧食運不上去,彈藥送不上去,傷員抬不下來!
戰(zhàn)士們是在用血肉之軀,用鋼鐵意志在和敵人的飛機大炮拼命!
你現(xiàn)在告訴我,繼續(xù)南進?拿什么進?讓戰(zhàn)士們餓著肚子、空著手去進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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