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老大娘囁嚅著,有些無措地想把棉襖藏到身后。
“大娘,家里就您一個人?”陳朝陽放慢語速,讓自己的口音更清晰。
“就……就俺一個了?!崩洗竽锏穆曇羰稚硢。?/p>
“俺家平安,命不好……四八年那會兒……沒了。
他爹走得早,就剩俺這沒用的老婆子拖累人了……”
她的話語里沒有太多激烈的悲傷,只有一種被漫長孤寂和貧苦磨礪出的麻木。
陳朝陽沉默了片刻。
四八年,那是勝利的曙光噴薄欲出的時刻,也是無數(shù)英勇生命為了這縷曙光永遠定格的時刻。
這沉默里,飽含著對逝去同志的沉重敬意,更有難以言喻的心痛。
他環(huán)顧著這個承載著光榮與悲傷的院落,目光所及,處處透著生存的痕跡。
院子角落里堆著些柴火,但數(shù)量不多,該要算計著燒用。
正屋的木門門頭上,一方用毛筆書寫著“光榮烈屬”四個字的木牌懸掛在那里,墨跡已經(jīng)有些黯淡。
灶房門口,一只粗陶水缸裂了一道明顯的縫,卻只用一截粗糙的麻繩緊緊箍了幾圈,勉強維持著使用。
整個院子里,唯一顯得有點“生氣”的東西,竟是窗臺上晾著的幾片剛洗凈、不知名的野菜葉子,綠得有些慘淡,卻是這灰黃背景下最刺眼的色彩。
“大娘,上面發(fā)的撫恤金,都按時收到了嗎?生活上還有什么難處,您盡管跟我說?!彼Z氣鄭重,這不是客套。
老大娘臉上擠出一點感激的笑容,卻又帶著深深的茫然:
“收到了,收到了……年前剛給了一筆,買了點糧食,還能撐些日子……沒啥難處,沒啥……”
“年前剛給了一筆?”陳朝陽立刻捕捉到這個時間點,眉頭微蹙,心中微怒。
他沒有立刻發(fā)作,而是先壓下心頭的疑問,轉(zhuǎn)向李長河和王福貴,語氣帶著探究:“按照政策,蘇北這邊撫恤金應(yīng)該怎么發(fā)放?不是一次性給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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