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陳朝陽的目光僅在他們那身過于筆挺、質(zhì)地明顯優(yōu)于普通干部的中山裝,以及腳下锃亮的皮鞋上停留了一瞬,又掃過眼前這棟在蘇北顯得過于“鶴立雞群”的新辦公樓,眼神冰冷。
他沒有與張啟明伸手相握,反而豎立身旁無動于衷,語氣淡漠:
“準(zhǔn)備什么?準(zhǔn)備讓我看你們這新辦公樓,還是準(zhǔn)備讓我看你們這身新行頭?”
一句話,如同寒冬冰水,兜頭澆下,讓張啟明二人臉上這訓(xùn)練有素的笑容瞬間凍僵。
張啟明伸出的手尷尬懸在半空,進退不得。
趙志剛更是渾身一寒……
兩人心里同時“咯噔”一聲,暗道不妙。
這位陳書記來者不善,他們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更有驚疑不定。
完全不明白哪里觸怒了這位大佬,是這辦公樓太扎眼?還是這身衣服不合時宜?
張啟明的目光下意識地越過陳朝陽,試圖向跟在后面的專區(qū)農(nóng)業(yè)局長李長河求助,眼神里充滿了詢問和一絲懇求,希望他能給點提示。
然而,李長河在接觸到張啟明目光的瞬間,立刻微微偏過頭,視線低垂,盯著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有什么極其吸引人的東西,完完全全地選擇了無視。
開什么玩笑,陳書記正在氣頭上,他哪里還敢有任何暗示?
看到李長河這副明哲保身的姿態(tài),張啟明和趙志剛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陳朝陽將這幾人之間無聲的交流盡收眼底,卻不再理會他們,面無表情地邁步,徑直走入辦公樓。
不再理會身后那群臉色煞白的縣領(lǐng)導(dǎo),徑直走向掛著“財政局”牌子的辦公室。
他的步伐沉穩(wěn),膠底鞋跟敲擊在嶄新的水磨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張啟明、趙志剛等人的心坎上。
這聲音,與王家莊土路上牛車木輪的吱呀聲、與老鄉(xiāng)們穿著布鞋踩在泥地上的噗噗聲反差巨大。
他目光所及,是通體用規(guī)整青磚砌成的二層樓體,窗戶寬大,刷著深綠色的油漆,玻璃擦得锃亮。
走廊寬敞,墻壁粉刷得雪白,頭頂甚至安裝著資本家小樓里才有的八瓣琉璃吊燈。
這棟矗立在阜寧縣城、在一片低矮破舊的民房和舊式瓦房中顯得鶴立雞群的“老上海”形式建筑,無聲地彰顯著“品味”。
僅僅從破敗的王家莊土路,踏入這棟樓的門檻,就像跨越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邊是掙扎在生存線上的蒼白與破敗,一邊是代表著權(quán)力與“新氣象”的齊整與光鮮。
而這“新氣象”的成本,陳朝陽幾乎可以斷定,必然擠壓了諸如水利維修、教育經(jīng)費,乃至那些烈士家屬賴以活命的撫恤金。
財政局里的辦事員看到省委第四書記在一眾縣領(lǐng)導(dǎo)的簇?fù)硐逻M來,全都緊張的手足無措。
“把阜寧縣近一年,所有關(guān)于優(yōu)撫、民政、水利、教育等專項資金的撥付記錄、支出明細賬,全部拿出來?!?/p>
陳朝陽語氣平靜,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的聲音在這間鋪著水磨石、擺放著嶄新辦公桌椅的辦公室里回蕩,顯得格外冰冷。
財政局長錢友德額頭冒汗,一邊指揮手下人搬賬本,一邊偷偷用眼神向張啟明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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