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月色已經(jīng)如墨,細雨淅瀝。
兩輛滿身泥濘、遍布彈痕的吉普車,像從地獄里沖出的受傷野獸,拖著沉重而疲憊的身軀,猛地扎進了江都縣委那簡陋而寂靜的院落。
輪胎碾過積水坑洼,發(fā)出嘩啦的聲響,在萬籟俱寂的深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車門被猛地推開,陳朝陽一步跨出。
他身上的中山裝沾滿了泥漿和暗褐色的可疑污漬,雨水順著他此刻緊繃如鐵的臉頰滑落。
那雙眼睛,冰封著駭人的寒意和一絲尚未散盡的殺伐之氣。
他身后,王小川緊隨而下,同樣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卻眼神警惕,手始終按在腰間的槍套上。
他們的目光快速掃視著這個陌生的院落,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縣委值班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睡眼惺忪的年輕辦事員探出頭,剛想呵斥是誰深夜擾攘,卻被眼前的景象和這幾人身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卻令人心悸的氣勢嚇得把話噎了回去。
“你……你們是……”
“我是陳朝陽?!标惓柕穆曇羯硢s帶著不怒自威,直接打斷了他,“立刻帶我去見你們這里最高負責同志,立刻!”
“陳…陳朝陽?”辦事員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這個名字似乎帶著某種魔力,讓他下意識地不敢怠慢。
就在這時,院子里另一間屋子的燈也亮了,縣委通訊班的門打開,一個干部模樣的人急匆匆跑出來,他顯然是接到了什么通知,臉上帶著驚疑不定和惶恐。
“是陳廳長嗎?我是江都縣委辦公室主任劉明!”
他快步上前,借著昏暗的光線看清陳朝陽的臉和他身后的陣仗,隱隱透出的肅殺之氣,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剛剛……剛剛接到華東局機要處的緊急電話,說您可能會途經(jīng)……沒想到您這么快就到了……您這是……”
劉明的目光掃過彈痕累累的車身,心臟狂跳,不敢再問下去。
“劉明同志,”陳朝陽沒時間解釋,語氣急促,“情況特殊。我需要一個絕對安靜、保密性好的房間,立刻!
另外,我的車需要緊急檢修和加油,但任何人不得靠近那輛車!”他指向載著小李遺體的車,語氣命令,帶著不容觸碰的禁忌。
一共兩輛車,一輛自然是陳朝陽的座駕,而另一輛則是伏擊他們的敵人所留……
“是,是,明白!”劉明被陳朝陽的氣勢完全震懾,連忙對那個嚇呆的辦事員吼道,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打開小會議室,通知保密員開啟線路,任何人不得靠近后院!”
說完,他親自引路:“陳廳長,這邊請,這邊請!”
陳朝陽對王小川使了個眼色,王小川立刻安排一名警衛(wèi)員守在車旁,自己則緊隨陳朝陽身后。
小會議室里,燈光昏暗,墻壁斑駁,只有一張舊桌子和幾把椅子。
陳朝陽一進門,繼續(xù)開口:“劉明同志,麻煩你現(xiàn)在立刻去請縣委書記和縣長同志過來。注意,不要聲張?!?/p>
“好的,陳廳長,我馬上去!”劉明不敢多問,立刻轉(zhuǎn)身小跑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