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參謀長,快請進。”陳朝陽繞過書桌,順手將桌上幾張繪滿了復雜機械結構的草圖用別的文件輕輕蓋住,“赤水,再泡壺新茶來?!?/p>
丁偉走進書房,目光首先就被那張寬大書桌上一側壘起的厚厚文件和一疊漢東省地圖所吸引,旁邊還有幾張似乎是工業(yè)布局的草圖。
另一側,則擺放著軍事學院的講義和沙盤作業(yè)圖。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水的氣息。
“陳主任,您這……周日也不得清閑?”丁偉忍不住開口,語氣里帶著佩服和一絲感慨,“我還以為能抓你個正著,在家偷懶呢?!?/p>
陳朝陽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藤椅示意他坐下,自己則動手清理著茶幾上散落的稿紙:
“哈哈哈,習慣了。
地方上的事千頭萬緒,學院那邊的課程也得準備。
現在不比在朝鮮,一仗打完能喘口氣。這建設和教學,是看不見盡頭的長征,一天也松懈不得。”
這時,秘書李赤水端著新沏的茶和兩個干凈的茶杯進來,輕輕放在茶幾上,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并細心地將書房門虛掩上。
丁偉看著李赤水離開的背影,又環(huán)顧這間充滿了工作痕跡的書房,不禁感嘆:“陳主任,我是真服了你了。
不瞞你說,自從進了這軍事學院,我這心里頭,確實松了那么一口氣。
覺得戰(zhàn)爭結束了,咱們這些當首長的,也該稍微輕松輕松。
看看老李,一有空就琢磨著找酒喝;
孔捷那老實人,估計也在宿舍里擺弄他的煙袋鍋子。
像你這樣,休息日還一頭扎進文件堆、圖紙里的,怕是除了老師長他們沒有其他人了?!?/p>
他這話說的由衷。
對比自己和李云龍等人進入學院后那種“戰(zhàn)斗任務完成,學習任務開始”的心態(tài)轉換,
陳朝陽身上這種似乎永不枯竭的緊迫感和責任感,讓他既感敬佩,又隱約覺得自己……有些過于“安逸”了。
陳朝陽給他斟上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剛毅的眉眼:“形勢逼人強啊,丁偉同志。
戰(zhàn)場上的硝煙散了,但另一條戰(zhàn)線上的斗爭,才剛剛開始。我這邊兼著地方工作,更是深有體會,耽誤不起?!?/p>
他將茶杯推到丁偉面前,目光沉靜地看著他:“看你眉頭鎖得這么緊,心里是堵上大石頭了?是因為田墨軒先生?”
丁偉端起茶杯,卻沒有喝,重重地嘆了口氣,將那天家宴上田墨軒關于北極熊霸權主義行徑的尖銳質問,以及自己內心無法辯駁卻又無法附和的憋悶,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陳主任,在田老家,他提到了外蒙,提到了北極熊在東北的行徑……他說,這和我們所追隨的蘇維埃主義道義不符。”
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迷茫,“我回來想了一夜。
我們信仰的主義,追求的是解放、是平等、是國際主義。
可莫斯科的所作所為,赤裸裸的領土要求,霸權主義的做派,這跟當年的沙俄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