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由他親自掀起的風暴,如今卻要由他親手按下暫停鍵,并調轉矛頭指向自己人。
這份屈辱和憋悶,比戰(zhàn)場上的失利更讓他難以承受。
作為一個領袖,錯誤的判斷代價是致命的,他的草率已然讓兩者關系生了嫌隙…
惠山鎮(zhèn),一處臨街的二層富戶小樓。
這棟房子在陳朝陽的炮火中僥幸逃過一劫,只是震碎了幾塊玻璃,如今成了樸正哲的“臨時行轅”。
他既是金成柱的派來接洽陳朝陽的特派員,也是新任惠山的行政主官。
窗外,狼林山脈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沫,在空寂的街道上呼嘯盤旋,發(fā)出鬼哭般的嗚咽,仿佛在控訴著不遠處山坳里尚未冷卻的冤魂。
然而,這一切都被厚厚的棉布窗簾隔絕在外。
屋內,壁爐里的松木劈啪作響,熊熊燃燒的火焰散發(fā)出干燥而灼人的熱浪,將小廳烘烤得暖意融融,甚至有些悶熱。
這奢侈的暖意與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樸正哲裹著一件厚實的羊毛睡袍,這顯然是從原主人衣柜里“征用”來的,尺寸略大,讓他顯得有些臃腫,但他毫不在意。
他深陷在一張寬大、雕花繁復的扶手椅里,椅墊的鵝絨柔軟得幾乎將他包裹起來。
他瞇著眼,臉上帶著一種志得意滿、近乎陶醉的神情,仿佛一個剛剛征服了領地的土皇帝。
他手里,端著一只精致的描金白瓷杯。
杯子里,是冒著熱氣的液體。
繳獲美軍的咖啡。
一股濃郁、焦苦的異香彌漫在空氣里,混合著松木燃燒的氣味。
樸正哲并不喜歡這味道。
太苦了,遠不如一杯熱騰騰的大麥茶或者燒酒來得痛快。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但隨即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甚至刻意、姿態(tài)僵硬地將杯子湊到唇邊,小心翼翼地啜飲了一小口。
苦澀的液體滾過舌尖,讓他喉頭一陣發(fā)緊,差點咳出來。
他強忍著,努力做出品味、享受的姿態(tài)。
“咳…嗯…”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說服自己,“高級貨…就得這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