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奇之中,混雜著屬于百戰(zhàn)老兵、對任何“紙上談兵”場合本能的傲慢與審視。
李云龍大大咧咧地坐在中間靠前的位置,他那身軍裝看起來比別人更舊些,風(fēng)紀扣習(xí)慣性地敞開著,手邊放著一個搪瓷的大茶缸。
他剛想摸出煙卷,就被身旁的孔捷用眼神制止了。
“老李,注意點,這可不是咱軍部。”孔捷低聲提醒,他坐姿相對端正,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沉穩(wěn)。
丁偉聞言,頭也不回地輕聲笑道:“孔捷說得對。咱們現(xiàn)在是學(xué)員,得有點學(xué)員的樣子。尤其是你,李云龍,別第一天就給咱們這期‘老家伙’丟人?!?/p>
“丟什么人?”李云龍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但還是把煙卷塞回了口袋,目光掃向門口,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咱倒要看看,這位能把美國人耍得團團轉(zhuǎn)的陳教員,到底有幾斤幾兩。聽說年輕得很吶……”
“老孔,你說這新來的教員,就是那個在朝鮮把美國人攪得天翻地覆的陳朝陽?”李云龍歪過頭,問坐在前排的孔捷。
“嗯,是他。東野出來的猛人,帶著個獨立炮兵旅,后來搞出個裝甲師,端了美軍陸戰(zhàn)一師的老窩,連史密斯都讓他逮了。戰(zhàn)功是實打?qū)嵉?。?/p>
丁偉接口道,語氣帶著點與有榮焉:“45年咱們劃歸東野那會兒,就聽說過他,老首長看中的很吶。好像現(xiàn)在是正軍級,還是漢東省委的第三把手?!?/p>
“是正軍級!”孔捷在一旁插話,聲音渾厚,“跟咱老李現(xiàn)在這代軍長也算平級?!?/p>
“嘿,老子管他什么級?”李云龍嗤笑一聲,“待會兒要是講得不在理,照樣給他撂臺子上!”他這話聲音不小,引得周圍幾個相熟的將領(lǐng)發(fā)出低低的哄笑。
“這打仗跟搞建設(shè)是兩碼事,紙上談兵容易,真刀真槍干過才知道深淺。
再能打,那也是下面部隊的事。
咱老李倒要看看,他能教咱們這些老家伙點啥新鮮玩意兒?!?/p>
正說著,教室門被推開。
一個年輕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同樣穿著土黃色軍裝,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穩(wěn)有力。
看上去面容剛毅,與教室里大多數(shù)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面孔形成了鮮明對比。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好奇、探究、質(zhì)疑,甚至還有幾分毫不掩飾的輕視。
陳朝陽走到講臺中央,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