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解思想運動的必要性,但如此粗暴地否定專業(yè)技術,沖擊實干人才,這是他絕不能容忍的。
他強壓著心頭的火氣,用盡可能平穩(wěn)的語氣安撫道:“仁德同志,你的貢獻和為人,組織上是清楚的。
要相信組織,相信政策絕不會冤枉一個好同志。
不要有思想包袱,回去后正常工作,這件事我知道了,會過問的?!?/p>
然而,吳仁德卻痛苦地搖了搖頭,聲音絕望:“回不去了,陳書記……他們……他們暫停了我總工程師的職務,要我……隔離審查,交代問題……”
“停職審查?!”陳朝陽的眉頭瞬間擰緊,一個重點設計院的總工程師,說停職就停職?
他這個主管全省工業(yè)的書記居然毫不知情。
他的目光倏地轉向一旁的李赤水,帶著詢問。
李赤水也是一臉茫然,連忙搖頭,表示從未接到過相關報告。
一股無名火直沖陳朝陽頂梁。
他“霍”地站起身,走到書桌旁,直接抓起了電話:“接設計院運動領導小組負責人!”
電話很快接通。
陳朝陽沒有任何寒暄,對著話筒便是一陣疾言厲色的訓斥,聲音不大,卻蘊含著威嚴和怒意:
“李振海同志嗎?我是陳朝陽!”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傳來一個帶著些許恭敬,又有些故作鎮(zhèn)定的聲音:“啊,是陳書記!您好您好,這么晚了,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我問你,是誰給你們的權力,不經工業(yè)廳黨組批準,擅自停掉設計院吳仁德總工程師的職務?!”陳朝陽單刀直入,語氣銳利如刀。
“陳書記,您聽我解釋,”李振海的聲音立刻帶上了辯解的味道,
“這是運動領導小組根據群眾反映和初步調查,集體做出的決定。
吳仁德的問題很典型,他崇洋媚外思想嚴重,抗拒改造,影響很壞……”
“影響?”陳朝陽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他負責的新型機床底座項目,關系到507廠下半年能不能投產,進而影響到全省礦山設備的更新計劃。
這個影響,你們考慮過嗎?造成的生產損失、技術斷層,誰來負責?你李振海來負責嗎?!”
李振海的聲音顯得有些為難,但依舊試圖堅持:“陳書記,運動的嚴肅性您是知道的,思想陣地的斗爭不能妥協(xié)啊……我們也是按照上級精神,純潔隊伍……”
“搞運動,肅清思想流毒,我陳朝陽舉雙手贊成?!标惓栐俅未驍嗨Z氣更強硬,
“但是,運動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建設,不是為了破壞生產。
我不管你們有什么理由,立刻糾正這個錯誤決定。
吳仁德同志的技術專長是經過實踐檢驗的,是建設需要的。
技術干部的思想問題,要在工作中考察,在實踐中改正,不是靠你們這樣一棍子打死!”
“陳書記,這……這停職決定已經宣布了,立刻收回,恐怕下面同志會有看法,不利于運動的權威性啊……”李振海還在掙扎,試圖維護他剛剛行使的權力。
“看法?”陳朝陽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冷峻,“李振海同志,我現在跟你談的是全省工業(yè)生產的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