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士喉頭一緊,舀粥的手不自覺多晃了幾下——這孩子定是在逃荒路上與家人失散,獨自熬過了無數(shù)個饑寒交迫的日夜。濃稠的米粥漫過碗沿,在寒風中騰起裊裊白霧。
謝。。。謝。。。小來福的聲音比秋風還微弱,轉身時卻聽見身后傳來呼喚。
小娃,你過來。小來福身體一顫,腳步停住,僵在原地,破舊棉鞋在沙土上劃出細小的溝壑。
緩緩回頭的瞬間,那個梳著利落短發(fā)的女戰(zhàn)士正向他走來,腰間別著的紅布條在風中輕輕搖晃。
錢紅霞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前,莫怕,娃子,大姐只是看哈子你身上有沒得虱婆。
她蹲下身時,軍裝上特有的皂角清香混著米粥的香氣飄進小來福鼻腔。猶豫再三,小來福終于松開死死攥著碗沿的手,掌心的月牙狀血痕已經(jīng)泛白。
撥開糾纏成團的亂發(fā),錢紅霞的指甲剛觸到后頸就摸到密密麻麻的凸起。掀開打著補丁的衣襟,灰白色的虱子正沿著皸裂的皮膚四處逃竄。
她抿緊嘴唇,想起昨夜統(tǒng)計表上的數(shù)字——4859名流民,其中孤兒的比例比預想中還要高。
翁城內(nèi)那排用木板和帆布搭成的簡易澡堂里,此刻正燒著十幾口大鍋,蒸騰的熱氣,是他們?yōu)檫@些飽受苦難的靈魂筑起的第一道防線。
而今天就是要這些流民們挨個清洗,看的出眼前小娃八成就家里一個人了,不然不會一個人出來打飯,她現(xiàn)在重點排查的反而就是這些個小娃娃,體質(zhì)最弱,所以也才特意把他留了下來。
娃子,你跟大姐去那邊清洗一哈。錢紅霞解下脖子上的白毛巾,輕輕裹住小來福瑟瑟發(fā)抖的肩膀,
把這些壞東西都趕跑,就不會總肚子疼了??粗鴮Ψ窖鄣椎倪t疑,錢紅霞解釋道。
小來福眼中閃過一絲抗拒,但看到錢紅霞和藹的笑容,還是點了點頭。
熱水潑在身上的瞬間,小來福發(fā)出細小的抽氣聲。錢紅霞用溫水慢慢浸潤他打結的頭發(fā)。隨著污垢一點點被沖落,藏在灰撲撲外表下的小臉逐漸露出清秀的輪廓。
剪刀咔嚓作響,及肩的亂發(fā)紛紛飄落,露出光潔的額頭。當錢紅霞把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遞過去時,小來福發(fā)現(xiàn)領口還別著一朵用紅布條扎成的小花。
給你的,小娃子。錢紅霞又塞過來兩個還帶著余溫的窩頭和一小塊皂角,皂角省著用,洗完澡把衣服也泡泡。
她看著小來福小心翼翼地把食物和皂角揣進懷里,眼里滿是心疼。
小身影蹦跳著離開時,看的出小娃娃很開心,錢紅霞望著他遠去的方向,身后的粥棚依然排著看不到盡頭的長隊。
這時,一名防疫隊員匆匆跑來,“紅霞同志,那邊又發(fā)現(xiàn)有個流民高熱昏迷,情況像是斑疹傷寒?!卞X紅霞臉色一緊,立刻跟著隊員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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