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社,牛馬農(nóng)具歸公,這是規(guī)矩,你想當社會主義的絆腳石嗎?”
“我……我沒說不入社……”孫滿倉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聲音沙啞,
“這?!@牛跟我半輩子了,讓我牽著它入社,行不?我還能幫著伺候……”
“不行?!惫ぷ鹘M副組長,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人斬釘截鐵,
“私有觀念必須徹底清除。牛必須統(tǒng)一交到社里,由集體飼養(yǎng),你這是對合作社有二心?!?/p>
“爹,”孫糧山急了,扭頭對父親說,“我看透了,他們就是眼紅咱家這頭牛。
說什么入社歸公,集體飼養(yǎng),誰知道會養(yǎng)成什么樣?
到時候牛瘦了、病了,找誰說理去?
咱家就這點指望,入了社,跟那些懶漢、赤貧戶綁在一起,干多干少一個樣,咱家不是虧大了?”
孫糧山話音未落,
“閉嘴!”孫滿倉直接打斷呵斥,他何嘗不怕吃虧?
他信奉的是“千買賣,萬買賣,不如老漢搬土塊”,靠自己的勤勞和牲口,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剡^日子。
就在這時,孫志強和王大壯大步流星地趕到了。
“怎么回事?還在磨蹭!”孫志強一看這場面,臉色就沉了下來,
“孫滿倉同志,我代表縣工作組,最后一次通知你,立刻讓你兒子讓開,把牛牽到社里的牲口棚去,這是革命的需要?!?/p>
“滿倉叔,又在琢磨你那點小九九呢?”王大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試圖緩和氣氛,但話語里也帶著批評意味。
孫滿倉趕緊站起來,勉強笑了笑:“孫組長,王支書,不是俺不顧大局,實在是……這牛,它就是俺的命根子。
社里能不能通融一下,讓俺自己養(yǎng),社里用的時候,俺保證隨叫隨到,工分少算點都行?”
“看看,看看!”孫志強對王大壯使了個眼色,隨即轉向孫滿倉,語氣變得語重心長,“滿倉同志,你這個思想很危險?。?/p>
你這叫‘抱著私有制的老皇歷不放’,什么叫小農(nóng)經(jīng)濟?
就是像你這樣,守著一頭牛,幾畝地,看起來穩(wěn)穩(wěn)當當,實際上脆弱得很。
一場天災,一場大病,就能讓你傾家蕩產(chǎn),更嚴重的是,你這種思想發(fā)展下去,就是想當新富農(nóng),就是想走資本主義的單干路。
你知不知道,村東頭那個去年被批斗的舊地主王老財,最近就在私下里散布謠言,說‘中農(nóng)吃虧’,鼓動大家單干,
等著看合作社的笑話,盼著變天呢,你難道要和他走到一條路上去?”
這頂“帽子”扣下來,孫滿倉臉色瞬間白了。
跟地主扯上關系,這還了得?他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孫糧山年輕氣盛,忍不住頂了一句:“孫組長,您這話我不愛聽,我爹老老實實種地,怎么就成資本主義了?我們靠勞動吃飯,怎么就跟王老財一樣了?”
“糧山,閉嘴!”孫滿倉慌忙拉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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