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立刻!馬上!按你們部隊的連排班順序,給老娘排好隊!一個挨一個,不許亂!”
王秀芹一指院子角落,“看見沒?桌子凳子都擺好了!登記表就在那兒!
姓名、籍貫、哪年入伍、打過哪些仗、立過什么功、受過什么傷(光榮疤也算?。?、家里還有啥人…通通給我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個字都不許糊弄!”
“咱們‘安家工程’是組織對你們功臣的關(guān)懷,更是嚴(yán)肅的政治任務(wù)!誰敢有一丁點隱瞞,耽誤了自個兒的好事是小,壞了組織紀(jì)律是大!到時候看老娘不扒了他的皮!聽見沒有?!”
“聽見了?。?!”院子里幾百條漢子異口同聲的吼聲,震得院墻上的塵土簌簌往下掉,比他們在訓(xùn)練場上的喊殺聲還要整齊響亮!
在縣教育局新分配的一間略顯簡陋但獨立的辦公室里,新任副局長劉文斌正仔細(xì)地整理著自己的辦公桌。
他三十歲上下,戴著眼鏡,氣質(zhì)斯文,眉宇間還帶著點書卷氣。
他小心翼翼地將幾本心愛的書籍?dāng)[放整齊,又拿起桌上婦聯(lián)剛發(fā)下來的《干部婚戀狀況登記表》。
表格要求詳實填寫個人信息、家庭情況、婚姻歷史。
劉文斌的目光在“婚姻狀況”一欄停留了很久。
他拿起筆,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最終,在“未婚”前面的方框里,用力地打上了一個鉤。
筆尖劃破了一點紙背。他仿佛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鏡片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被一種對新生活的期待所覆蓋。
他想起了聯(lián)誼會上那位昌平一小教音樂的蘇婉清老師,她彈鋼琴的樣子真美,說話的聲音也溫柔。
而在五區(qū)區(qū)政府那間剛剛騰出來的、屬于新區(qū)長許大偉的辦公室里,氣氛卻截然不同。
許大偉,這個身材魁梧、滿臉絡(luò)腮胡的漢子,正對著桌上同樣一份登記表發(fā)愣。
他粗壯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煙,煙霧繚繞,模糊了他臉上深刻的溝壑。
登記表上,“未婚”兩個字被他不耐煩地圈了出來,旁邊空白處,是他那歪歪扭扭卻異常用力、幾乎要戳破紙背的備注:
“家鄉(xiāng)河南XX縣XX村,民國三十一年遭敵機(jī)轟炸,全村盡毀,親人盡歿,無親屬在世?!?/p>
他深吸了一口煙,辛辣的煙霧直沖肺腑,帶來一陣短暫的麻痹。
他煩躁地扯了扯新發(fā)的干部裝領(lǐng)口,仿佛那漿洗得硬挺的布料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鋼筆,拔掉筆帽,在那份《未婚聲明具結(jié)書》的落款處,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許大偉”。
墨跡濃黑,力透紙背,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砸在雪白的紙面上,也砸向未知的未來。
窗外,昌平縣城正沉浸在“安家工程”帶來的第一波熱潮中。
街道上,領(lǐng)了證、分到鑰匙的年輕夫婦們喜氣洋洋地搬著簡單的家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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