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柱有些遲疑:“首長,時間是不是太緊?明天還要組織開拔前的最后檢查和動員……”
“正因為時間緊,才更要辦!”陳朝陽打斷他,語氣堅決,
“士氣,是最好的動員,我要看到一支精氣神提得足足、雄赳赳氣昂昂的鋼鐵隊伍開赴戰(zhàn)場,而不是一支低著頭、默默行軍的哀兵!就這么定了,執(zhí)行吧!”
他的目光掃過洞外依稀可見的星空,仿佛已經聽到了那即將響起、混合著歌聲與誓言的熱烈喧囂。
那將是這支新生鐵騎,沖向戰(zhàn)火前的最后一次集體呼吸。
陳朝陽萬萬也沒想到,部隊即將開拔的命令雖已傳達至各級單位,人盡皆知,
卻也引起了早已像毒蛇般蟄伏在營地深處的敵特“玄武”小組的高度重視,將其視為行動的最后信號。
他們是四九年后就已經潛伏下來的深沉臥底,任務只有兩個:
第一是永久性潛伏,第二便是伺機刺殺高級指揮員。
自然,潛伏下來的遠不止他們幾個,但機緣巧合之下,陳朝陽機甲師的擴編恰好來到了他們潛伏的軍隊中,一道絕密的指令也隨之激活了他們沉寂已久的刺殺任務……
在營地邊緣,一堆被風雪侵蝕得銹跡斑斑的廢棄油桶和胡亂堆放的粗大原木,形成了一個天然且隱蔽的死角陰影。
小組三人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在此處完成了出發(fā)前的最后一次秘密碰頭。
空氣中彌漫著金屬銹蝕、木材腐朽和冰雪凍結的混合氣味,寒意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蒙蒙的霧氣。
然而,比這物理上的寒冷更令人心悸的,是此處與不遠處每天晚上活動而產生的巨大反差——那邊篝火熊熊,人聲鼎沸,歌聲、笑聲、掌聲如溫暖的浪潮般陣陣傳來;
而此地,卻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以及一種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令人窒息的緊張。
那遠處的喧囂歡樂,非但不能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像是一道無形的墻,將這片陰影徹底隔絕在另一個冰冷、黑暗且充滿殺機的世界里。
“組長,‘磐石’呼叫…部隊明天…明天就要開拔了?!?/p>
組員“山魈”的聲音干澀沙啞,仿佛聲帶被凍住,語氣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掙扎,
“我們…我們這幾天看下來,陳朝陽他…他真的和當兵的同吃一鍋飯。
士兵病了,他親自去看,…他甚至…甚至讓當官的幫不識字的兵寫家信,想辦法寄回去…這…這和上面說的…不太一樣。
士兵們是真心的擁戴他…我們這時候動手,就算成了,也絕無生路,而且…是不是…是不是…”
他想起自己偷偷看到炊事班的老班長把病號飯里的幾片肉,多數舀給一個想家想得掉眼淚的小兵,后面的話哽在喉嚨里,再也說不下去。
另一名組員“暗影”也忍不住低聲附和,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啊,‘石堅’組長,我親眼看見他們的醫(yī)療隊,拿著藥,在給附近村里一個朝鮮小孩看病,那孩子燒得糊涂…
他們…他們不像咱們受訓時說的那樣…是毫無人性的‘紅匪’…這…這刺殺的…時機…時機是不是再等等?或許等到了前線,混亂之中…”
組長“石堅”面沉如水,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陰影,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像淬了毒的刀鋒,逐一掃過兩個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