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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怪才白曉玉（第2頁）

他的眼睛慢慢閉上，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糖——那是陳銘妻子塞給他的，一直沒舍得吃。

無腸抱著漸漸變冷的身體，站在墻外，肩膀劇烈地顫抖。他從未哭過，當(dāng)年殺母時沒有，被落影算計(jì)后沒有，可此刻，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白柔的發(fā)頂。

后來，無腸背著白柔的尸體去了官府。他沒說玉龍門的事，只說自己殺了柳樹村十七口，罪該萬死。臨入獄前，他去了城郊的亂葬崗，給那座沒有墓碑的墳（他娘的墳）磕了三個頭，額頭撞出血來。

“我錯了……”他對著空墳低語，聲音嘶啞，“可我現(xiàn)在才知道，錯在哪。”

大盛和張亮把白柔葬在了能看見那座宅院的山坡上，沒有立碑，只種了株忘憂花。白曉玉說，這花名不副實(shí)，不如叫“記柔花”。

妖紅抱著貓來看過一次，把機(jī)關(guān)貓留在了墳前，上了發(fā)條，那銅貓就在花旁不停地轉(zhuǎn)圈，像在守護(hù)什么。

再后來，江湖上少了個叫三郎的瘸腿少年，多了個關(guān)于“七怪”的傳說。有人說他們瘋瘋癲癲，用貓群掀了玉龍門；有人說他們心善，連仇敵的尸體都好好安葬。

只有那座宅院依舊平靜。假白柔漸漸長大，成了個溫和的書生，會給爹娘捶背，會在清明去山坡上放風(fēng)箏。他總覺得那株忘憂花旁，像有雙眼睛在看著他，溫暖得讓人心安。

而獄中的無腸，在臨刑前收到了一封信，是大盛托人帶的。信上只有一句話：“那孩子后來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叫阿貓?！?/p>

無腸望著牢房的天窗，突然笑了，笑得像個終于放下心的孩子。

玉龍門的塵埃落定在一場春雨里。官兵從后山石室拖出三十多個孩子，最小的才五歲，手腕上還留著鐵鏈磨出的疤；張亮在暗格里翻出的賬冊堆了半間屋，記著二十年來被“影閣”清除的名單，連當(dāng)年知府千金的名字都在其中。

消息傳開時，龍?zhí)炝嫉撵`堂還沒撤。百姓們砸了“天下第一仁俠”的匾額，有人往他的牌位上潑墨，說這是“江湖百年最大的騙局”。曾經(jīng)擠破頭想進(jìn)玉龍門的少年們，如今路過那座牌坊都要啐一口——忘憂花被連根拔起，種上了帶刺的玫瑰，據(jù)說能防貓。

妖紅的新住處挨著張亮的機(jī)關(guān)房。她在院里搭了個貓窩，里面堆滿張亮做的機(jī)關(guān)貓，發(fā)條上緊了就能追著真貓跑。那只瘦骨嶙峋的黑貓總蹲在房檐上，綠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看著妖紅把銅貓拆了又裝，裝了又拆。

“這貓不對勁。”張亮第無數(shù)次盯著黑貓嘀咕，手里的游標(biāo)卡尺差點(diǎn)戳到貓尾巴，“尋常貓活不過十年，它跟著妖紅至少十五年了，毛都沒白一根?！?/p>

大盛叼著糖葫蘆從墻頭翻進(jìn)來，正好看見黑貓一爪子拍掉張亮的尺子，動作快得像道黑影?！肮芩鞘裁?，能幫妖紅打架就行?！彼麙伣o妖紅顆糖，看著她剝開糖紙喂貓，突然壓低聲音，“你說白曉玉那丫頭，會不會真成江湖第一了？”

這話沒說完，就聽見院外傳來白曉玉的怒吼：“大盛你給我滾出來！你往我茶里摻巴豆粉就算了，居然還敢在我胭脂盒里塞蟑螂干！”

大盛腳底抹油想溜，卻被門檻絆了個趔趄——白曉玉早把他的破鞋換成了釘滿圖釘?shù)男滦?，踩下去的瞬間，他疼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彼此彼此！”大盛單腳跳著罵，手里的糖葫蘆汁甩了白曉玉一臉，“你往我扇子上潑墨水，還在我床板下藏蝎子，誰也別想好過！”

白曉玉抹了把臉，發(fā)現(xiàn)是黑色的糖葫蘆汁混著煤灰（不知大盛又從哪蹭的），氣得直接把手里的銅盆扣過去。兩人在院里追打起來，撞翻了妖紅的貓窩，機(jī)關(guān)貓和真貓嚇得四處亂竄，張亮抱著頭躲在機(jī)關(guān)房里，念叨著“瘋子，都是瘋子”。

最后還是陳銘來了才勸住。他如今升了半級，穿著新官服，身后跟著兩個衙役，看著滿地狼藉直嘆氣：“白姑娘，大盛兄，你們就不能學(xué)學(xué)三郎……學(xué)學(xué)正經(jīng)人？”

“他正經(jīng)？”白曉玉和大盛異口同聲，隨即又互相瞪了一眼。

陳銘此行是來送賞銀的。清理落影余孽時，他靠著大盛給的名冊順藤摸瓜，端了影閣最后三個據(jù)點(diǎn)，皇上賞了黃金百兩。“這錢該給你們?！彼雁y子遞過去，看著白曉玉腰間的短刀，“江湖上都在傳，‘白貓主’白曉玉一聲令下，萬貓齊發(fā)，連玉龍門都擋不住?！?/p>

白曉玉摸著銀子犯愁：“出名準(zhǔn)沒好事。昨天還有人托我二姨說媒，說想娶江湖第一女俠，我看是想娶我的貓薄荷吧?！?/p>

剛進(jìn)門的林清硯聽見這話，忍不住笑：“誰敢惹你啊？七怪里最瘋的就是你，大盛都得讓你三分，再說還有妖紅姑娘和她的貓軍團(tuán)呢。”

他說著，從藥箱里拿出瓶藥膏遞給大盛：“治腳傷的，別感染了?！庇纸o白曉玉瓶去漬膏，“擦臉的，別真成黑貓了?！?/p>

妖紅抱著黑貓蹲在門檻上，看著他們斗嘴，突然咯咯地笑。黑貓用頭蹭蹭她的手，綠眼睛掃過院里的狼藉，像是在看熱鬧。

張亮蹲在一旁修機(jī)關(guān)貓，突然“咦”了一聲——那只黑貓的爪子上，竟沾著點(diǎn)銀白色的毛，像是某種珍稀的狐貍毛?？伤偬ь^時，貓已經(jīng)跳上房檐，尾巴掃過瓦片，只留下道殘影。

“怪事。”張亮撓撓頭，沒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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