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紅沒接話,正用撿來的銅絲給黑貓編項圈,編到一半突然皺眉,把銅絲往張亮手里一塞,抱著貓?zhí)洗芭_,紅裙一閃就沒了影,只留下句輕飄飄的:“下次再來拆。”
張亮撿起銅絲,突然笑了。他剛才看得清楚,白曉玉那八十一下,看著全是滾、爬、躲的狼狽,卻每一次都卡在妖紅掌風(fēng)的間隙里——就像去年的八十招,看似被壓制,實則精準(zhǔn)得像用尺子量過。尤其是最后那下“抱腿啃”,分明是故意賣破綻,逼妖紅收了那招能震碎石壁的“裂山掌”。
“八十一招啊……”他摸著下巴,把銅絲彎成個小鈴鐺,“還說人家丟臉,自己躲在泥里數(shù)招呢。”
這話傳到外面時,沒人關(guān)心白曉玉又輸了,江湖人只咂摸出兩個重點:妖紅更強了,強到能捏碎銅錢的掌風(fēng)還能留手;白曉玉又撐了八十一招,招數(shù)比去年更難看,求饒比去年更干脆。
茶館里的說書人拍著醒木:“那白女俠也是個奇人!人家妖紅姑娘的掌風(fēng)能劈柴,她就往柴堆里滾;人家掌風(fēng)能碎石,她就往石頭縫里鉆——這叫什么?這叫‘以爛泥克金石’!”
酒客們哄堂大笑,白曉玉正坐在角落啃醬肘子,聞言把骨頭往桌上一拍:“笑個屁!那叫‘因地制宜’!下次我就往茅坑里滾,看她敢不敢追!”
懷里的黑貓突然“喵”了一聲,像是在嘲笑。白曉玉低頭撓它的下巴,嘴角卻悄悄翹了起來——八十一招,比去年多了一招呢。
窗外的雨還在下,張亮的機關(guān)房又開始叮叮當(dāng)當(dāng)修起來。沒人知道妖紅下次會拆什么,也沒人知道白曉玉的“狗刨式”會不會進(jìn)化成“王八拳”,但江湖人都信,這倆人的架,有的打呢。
畢竟啊,厲害的從來不是招數(shù)好看不好看,是有人愿意陪你把荒唐的日子,過成一場拆不散、打不完的熱鬧。
秋風(fēng)卷著沙礫拍在將軍府的朱漆大門上,白曉玉叼著根草,靠在門柱上翻白眼:“保護(hù)倆小屁孩?這活兒有什么勁?還不如去碼頭跟混混打架有意思?!?/p>
陳銘正給腰間的佩刀纏防滑繩,聞言嘆了口氣:“白姑娘,鐵將軍在前線浴血奮戰(zhàn),咱們護(hù)著他的家人,也是在保家衛(wèi)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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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家衛(wèi)國也得分活兒吧?”白曉玉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你看林清硯,能給人治傷,算個正經(jīng)用處。我呢?難不成用我的‘爛泥十三路’給小屁孩表演滾地?”
話音未落,里屋傳來輕脆的腳步聲。林清硯領(lǐng)著兩個孩子走出來,前頭的少女梳著雙環(huán)髻,綠裙上繡著淺淡的蘭草,正是將軍的女兒鐵蘭,她手里捧著個藥箱,眉眼間帶著股不輸男子的英氣,卻在看見白曉玉時微微紅了臉,屈膝行了個禮:“多謝白姐姐肯來相助。”
白曉玉“唔”了一聲,正想敷衍過去,目光卻突然被鐵蘭身后的少年勾住了。
那少年比鐵蘭矮半個頭,穿著件月白長衫,袖口洗得發(fā)淺,卻漿洗得筆挺。他垂著眼,長睫像兩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光,露出的鼻梁挺直,唇色是淡淡的粉。聽見動靜,他下意識往鐵蘭身后縮了縮,手指緊張地絞著長衫下擺,露出的手腕細(xì)得像段白玉。
“這是我弟弟,鐵如風(fēng)?!辫F蘭笑著介紹,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fā),“他性子靦腆,見了生人容易怕。”
鐵如風(fēng)被姐姐一碰,頭垂得更低了,耳根卻悄悄泛起紅,像染上了天邊的晚霞。
白曉玉嘴里的草“啪嗒”掉在地上。
她見過不少好看的人——妖紅是張揚的艷,像烈火燎原;白柔是清冷的秀,像月下寒梅??裳矍斑@少年,是種干凈得讓人心頭發(fā)癢的好看,像初春剛抽芽的柳,帶著點怯生生的嫩,偏偏那雙偶爾抬起來瞟人的眼睛,黑得像浸在水里的墨,亮得能映出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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