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的瓷瓶“哐當”落地時,林清硯的拳頭已經(jīng)到了白曉玉眼前。
不是剛才對付打手時的游刃有余,這次的招式帶著實打?qū)嵉膲浩雀小骑L掃過八仙桌,竟把桌面上的木紋刮得泛起白痕,形意拳的剛猛混著詠春的寸勁,招招都往她的破綻處鉆。
白曉玉早有防備,一個懶驢打滾躲開拳頭,順手掀翻長凳。木頭撞在林清硯膝蓋上,他卻像沒知覺似的,借勢旋身,手肘直取她的咽喉。這速度,這力道,比倉庫里對付高個子時狠了不止一倍。
“藏得夠深?。 卑讜杂窳R著,腳下踩著癲螳螂的碎步往后退,后背撞在土墻的剎那,突然矮身,指尖掃過地上的瓷瓶碎片,抓起一片就往林清硯臉上劃。
林清硯偏頭躲開,鏡片卻被碎片擦到,“啪”地裂開一道縫。他眼神一凜,攻勢更猛——左手虛晃,引開白曉玉的注意力,右手悄無聲息探向她的手腕,正是影閣點穴的手法。
白曉玉哪會讓他得手?她突然彎腰,抓起八仙桌底下的雞毛撣子,劈頭蓋臉往他身上抽。雞毛紛飛里,她另一只手偷偷摸向腰間,掏出林清硯送她的那根動漫伸縮棍,“咔”地甩開,趁他躲避雞毛的瞬間,棍梢直戳他的肋下。
“嘶——”林清硯悶哼一聲,動作慢了半拍。
五十招剛過,白曉玉已經(jīng)被逼到墻角,胳膊被他的掌風掃到,火辣辣地疼。她心里清楚,論正經(jīng)功夫,自己跟林清硯差著一截,再這么硬碰硬,不出三十招就得被摁住。
“看來不動真格的不行了?!卑讜杂褚е溃蝗煌厣弦惶?。
林清硯一愣,以為她要認輸,剛想收手,就見白曉玉突然抬腳,不是踢向他的膝蓋,而是照著他的褲襠就踹過去——又快又狠,完全不講章法。
“我靠!”林清硯嚇得魂飛魄散,慌忙后撤,卻被她抓住機會。白曉玉像條泥鰍似的滑到他腳邊,伸手抓住他的褲腿猛地一拽。
重心不穩(wěn)的瞬間,林清硯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砰”地摔在地上。還沒等他爬起來,白曉玉已經(jīng)騎到他身上,左右開弓,拳頭專往他胳膊、大腿這些肉多的地方砸,邊砸邊罵:“讓你裝!讓你跑!讓你不老實交代!”
“停!停!警察打人啦!”林清硯被打得嗷嗷叫,想翻身卻被她死死按住。這姑娘看著瘦,力氣卻大得驚人,尤其是那雙腿,夾得他腰都快斷了。
“現(xiàn)在知道喊警察了?”白曉玉揪著他的衣領(lǐng)把人拽起來,順手往他胳膊上擰了一把,“說不說?”
林清硯疼得齜牙咧嘴,看著她眼底那抹狡黠的笑,突然沒脾氣了。他癱坐在地上,喘著氣苦笑:“服了,我是真服了。”
白曉玉挑眉:“服什么?”
“服你哥說得對”林清硯揉著被打疼的胳膊,語氣里帶著點無奈,又有點懷念,“當年他跟我說,‘清硯啊,你武功是比曉玉高,但真交手,你肯定贏不了她’。我還不服氣,覺得他護短,現(xiàn)在才算明白——你這根本不是打架,是耍無賴,哦不,是‘兵不厭詐’。”
他想起十五歲那年,白冰把他拉到槐樹下,語重心長地說:“我這妹妹,看著大大咧咧,其實精著呢。跟她打架,別講規(guī)矩,不然怎么輸?shù)亩疾恢??!碑敃r他只當是玩笑,現(xiàn)在才懂,那是過來人的經(jīng)驗。
白曉玉聽完,突然有點鼻酸。她松開手,坐到他旁邊,抓起地上的碎瓷片無意識地劃著地面:“我哥……他還說什么了?”
“他說你最擅長在看似不可能的地方找機會,”林清硯看著她,眼神柔和下來,“就像剛才,明明被我壓制得毫無勝算,卻能靠耍賴翻盤——這不是卑鄙,是聰明,是能在絕境里活下去的本事。”
堂屋里靜了下來,只有窗外的風吹過樹葉的聲音。白曉玉捏著碎瓷片的手頓了頓,突然笑了:“算你還有點眼光。”
林清硯看著她嘴角的梨渦,突然覺得,被打一頓好像也不虧。至少,這扇緊閉的門,終于被她用最“白曉玉”的方式,撬開了條縫。
冰鎮(zhèn)可樂的氣泡在玻璃杯里滋滋作響,白曉玉吸了一大口,冰涼的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才壓下心里的震驚。她看著坐在對面的林清硯,他剛把一杯溫水推到她面前,手腕的疤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
“影閣二當家……”白曉玉咂咂嘴,把可樂杯往桌上一頓,“合著我天天跟個犯罪組織頭目稱兄道弟?”
“以前不是犯罪組織?!绷智宄幍穆曇舻土诵讣庠谧姥貏澲?,“最早叫云影閣,是個藏在深山里的古老門派。我和我哥林清玄,從小就在那兒長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