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一劍不再理他,轉(zhuǎn)身走到角落打坐。糧倉里只剩下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陳銘越來越響的心跳。他試著掙了掙繩子,紋絲不動,反而勒得更疼。恐懼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剮了?那得多疼?他還沒跟李小姐拜堂,還沒穿上正千戶的官服,可不能就這么死了!
可轉(zhuǎn)念一想,白曉玉那丫頭……好像也不是完全沒勝算。她雖然招數(shù)卑鄙,可勝在出其不意。上次用夜壺潑飛天一劍,這次說不定能弄點更狠的……比如揣一包瀉藥?
可再想想飛天一劍那快得看不清的劍法,陳銘又蔫了。那可是能一劍封喉的主,白曉玉那三板斧,真能管用?他這兩張“王牌”,這次怕是要折在這里了。
不知過了多久,肚子突然“咕?!苯辛艘宦?。陳銘愣了愣,隨即更餓了。早上在災(zāi)場只啃了半個窩頭,現(xiàn)在餓得眼冒金星,連恐懼都被餓意壓下去了幾分。他看著墻角那堆蒙著灰的麻袋,不知里面裝的是不是糧食,忍不住對著飛天一劍喊:“喂……有吃的嗎?餓死了怎么剮?至少讓我做個飽死鬼??!”
飛天一劍睜開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從懷里扔過來個干硬的窩頭。陳銘接住,也顧不上臟,掰了塊塞進嘴里,嚼得腮幫子發(fā)酸。
“你說……白曉玉會來嗎?”他含糊地問,像是在問對方,又像是在問自己。
飛天一劍沒回答,重新閉上了眼。
陳銘啃著窩頭,心里七上八下。他想起算命老道的話——“一生貴人相助,有驚無險”。白曉玉算貴人嗎?大概是算的吧,畢竟兩次都是靠她才沒丟命??蛇@次……這貴人,能斗得過飛天一劍嗎?
他啃完最后一口窩頭,舔了舔嘴角的渣,突然有點想念林清硯擦得锃亮的桌子,想念衙門里那碗熱乎的陽春面,甚至有點想念白曉玉那跑調(diào)的二百五歌。
至少,聽著那歌的時候,不用擔(dān)心下一秒會被人剮了。
而此刻的衙門里,白曉玉正捏著那張決斗書,對著“剮了陳銘”四個字翻了個白眼:“剮了?他當(dāng)是做火鍋呢,還得切片?”
林清硯在旁邊急得直轉(zhuǎn)圈:“曉玉姐,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怎么辦???飛天一劍劍法那么厲害,你去了……”
“去唄?!卑讜杂癜研偶埻郎弦慌?,伸手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里面是她新攢的辣椒粉,“他想決斗,我就陪他玩玩。正好讓他見識見識,什么叫‘絕世武功’的升級版?!?/p>
她打開油紙包,往里面又撒了把胡椒粉,笑得一臉狡黠。
只是沒人知道,她轉(zhuǎn)身去拿短刀時,手腕微微抖了一下。
西郊亂葬崗的風(fēng)裹著紙錢灰,卷過斷碑與荒墳,吹得人后頸發(fā)涼。白曉玉踩著沒膝的野草往前走,手里沒拿刀,倒拎著個沉甸甸的布包,走到空地中央站定,見飛天一劍背對著她立在老槐樹下,便清了清嗓子,先開了口:
“我說飛天一劍,你這挑地方的本事挺別致啊。亂葬崗?是怕打不過我,方便就地埋了?還是覺得這兒陰氣重,能助你發(fā)揮‘鬼祟劍法’?”
飛天一劍緩緩轉(zhuǎn)身,臉色比三天前更冷,腿上的傷還沒好透,站在那兒微微晃了晃,軟劍在指間轉(zhuǎn)了個圈,劍尖斜指地面:“廢話少說。出招吧?!?/p>
“出招急什么?”白曉玉往石頭上一坐,布包往旁邊一扔,拉鏈沒拉嚴,露出里面晃悠的辣椒粉罐子,“我先問問你,你那寶貝弟弟在牢里,聽說天天跟獄卒搶窩頭吃,你這當(dāng)哥的,不先想辦法給他送兩斤肉脯,倒有空來跟我約架?是覺得他在牢里過得太舒坦,想讓他哥也進去作伴?”
飛天一劍眉頭緊蹙,握劍的手緊了緊:“休要辱我弟弟!”
“辱他?”白曉玉嗤笑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當(dāng)初用毒鏢射鏢王的時候,怎么沒想過‘辱’字?搶官銀殺鏢師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人家家里還有老娘等著養(yǎng)老?哦,合著就你們兄弟倆金貴,別人的命就是草芥?”
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一步步逼近:“再說了,你那弟弟被我抓的時候,哭著喊著求我別打臉,說他還沒娶媳婦——就這慫樣,你還好意思拿他當(dāng)借口?我要是你,早找塊墳頭撞死了,省得出來丟人現(xiàn)眼!”
“你找死!”飛天一劍被戳到痛處,軟劍“嗡”地一聲出鞘,劍光如練,直刺白曉玉面門。可就在劍尖離她三寸時,卻見她突然停下腳步,抱著胳膊歪頭看他:“喲,急了?這就破防了?我還沒說你上次被我用夜壺潑臉,回去是不是三天沒敢洗臉呢——聽說那尿水里還有你弟弟的洗腳水,滋味不錯吧?”
“無恥!”飛天一劍的劍招亂了半分,大概是被“洗腳水”三個字惡心到,手腕一轉(zhuǎn),劍勢偏向她肩頭。白曉玉側(cè)身躲開,嘴里還不閑著:“我無恥?總比你這‘偽君子’強!嘴上說著‘江湖規(guī)矩’,背地里讓弟弟用陰招;打不過就綁架人質(zhì),拿個廢物陳銘要挾我——怎么,你那‘絕世劍法’是用來切菜的?連個捕快都搞不定,還好意思叫‘飛天一劍’?我看叫‘地爬一劍’更合適!”
她語速又快又急,像連珠炮似的往飛天一劍耳朵里灌,句句往痛處扎。什么“你那破劍怕不是撿的廢品”“跛著腿還想學(xué)人飛天,不怕摔斷另一條腿”“你娘知道你這么沒出息嗎”,,罵得是又俗又狠,連躲在墳包后面的林清硯都聽傻了,手里的石頭差點掉地上——他還是頭回見人把罵街當(dāng)成武功招式用。
飛天一劍起初還憋著氣出招,后來被罵得額角青筋直跳,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劍法章法,軟劍舞得像瘋魔,嘴里也忍不住回罵:“你這潑婦!滿口污言穢語,也配談江湖道義!”
“我呸!”白曉玉靈活地在墳頭間竄跳,時不時抓起把墳頭土往他臉上揚,“跟你這種人講道義?不如跟狗講算術(shù)!有本事別追我,咱們站著嘮嘮——你說你這輩子除了殺人,還會干點啥?做飯?縫補?怕是連襪子都不會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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