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陳銘壓低聲音,胸口的傷還在疼,“那刀再偏一寸,你就……”
“偏不了?!卑讜杂裥α?,眼里卻沒笑意,“我算著分寸呢。倒是你,那硯臺砸得夠狠,現(xiàn)在還疼?!?/p>
陳銘看著她額角滲血的布條,喉嚨發(fā)堵:“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這么做,你就得去三千里外啃沙子?!卑讜杂駬芰藫苁滞笊系溺備D,“我孑然一身,爛命一條,你不一樣,有媳婦,有前程……”
“我不在乎!”陳銘脫口而出,又趕緊壓低聲音,“我可以……”
“你不可以?!卑讜杂翊驍嗨?,眼神突然軟了些,“陳銘,咱們認識這些年,雖說背后當年罵你無數(shù)次。可你這人吧,有挨罵的毛病,沒有該死的罪過,我也知道,就我這不著調(diào)的性子,案子破的多,留的把柄也不少。你在上面護著我不少,這次,換我護你一次?!彼D了頓,從懷里摸出個東西,塞給他——是那半袋沒用完的巴豆粉,油紙都磨破了,“留著吧,說不定以后還用得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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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銘攥著那袋巴豆粉,硬得像塊石頭。他知道,白曉玉這是在斷他的念想。
“對了,”白曉玉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在青樓,周大人摸我那事,你記著點。哪天他要是犯到你手里……”
“我知道?!标愩扅c頭,眼眶發(fā)熱。
他沒再多說,轉(zhuǎn)身離開。走出天牢時,月光灑在地上,像一層薄霜。他摸了摸胸口的傷,那里還隱隱作痛,卻比不上心里的疼。
他突然明白,白曉玉最厲害的,從來不是那些陰招損招。是她總能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用最笨、最狠、最讓人心疼的法子,護住身邊的人。
而他陳銘,這個傳說中的英雄卻好像個小孩子,一點辦法沒有,只能看著自己的戰(zhàn)友,貴人,就這么犧牲。
手里的巴豆粉硌著掌心,像個滾燙的諷刺。
皇帝在天牢單獨見了白曉玉,整整一個時辰。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看到皇帝出來時,臉色復雜,似乎并不憤怒。似乎,畢竟沒幾個人能有資格看皇帝的臉。對著隨行的太監(jiān)低聲吩咐了幾句,便匆匆起駕回宮了。
消息傳到陳銘耳中時,他正在給襁褓里的兒子換尿布。李小姐坐在旁邊做針線,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恬靜的臉上,兒子的哭聲軟糯,像羽毛搔著心尖。他手里的動作頓住了,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皇帝的態(tài)度不明不白,這或許是放白曉玉走的機會。也許皇帝并不那么想殺了白曉玉。
可他看著妻子溫柔的側(cè)臉,看著兒子皺巴巴的小臉,那點剛冒出來的勇氣瞬間蔫了。他怕,怕稍有不慎,這安穩(wěn)的日子就碎了。周大人還在盯著他,生怕陳銘攪黃了已經(jīng)納入正軌的一切。京里的眼線也沒撤,白曉玉的案子是欽定的,他一個從五品官,哪有本事翻案?
天牢里,白曉玉正用草桿逗著墻角的蜘蛛。見陳銘進來,她抬了抬眼:“皇帝找我,說我那死去的爹,當年是他的侍衛(wèi),替他擋過箭。”
陳銘愣住了。
“他問我想不想活?!卑讜杂癯读顺蹲旖?,“我說想啊,誰不想活?可我不想靠他賞命。”
陳銘張了張嘴,把那句“我放你走”咽了回去,聲音澀得像砂紙磨過:“曉玉,我……我不敢。我怕連累你嫂子和孩子,他們是無辜的……”他低著頭,連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知道我懦弱,我對不起你……”
白曉玉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卻滾了下來。她抹了把臉,眼淚混著灰,在臉上劃出兩道印子:“傻樣,跟我說這些干啥?我懂。”她湊近了些,隔著柵欄拍了拍他的手,“你能來跟我說這個,就比那些背后捅刀子的強。這心意,我記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