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面色,萎黃,缺乏光澤;聽他咳嗽的聲音,痰似乎不多,但氣短無力。這很像中醫(yī)里說的“肺脾氣虛”導致的久咳不愈。若是放在以前,他可能會建議他用點補益肺脾、化痰止咳的藥,比如六君子湯加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在這里,想這些有什么用?他連自身都難保。
“咳咳……1748,”1159渾濁的眼睛里帶著一絲希冀,又有些猶豫,“你……你看我這……有沒有什么土法子能緩緩?實在太難受了……”
陳墨沉默了。他能說什么?告訴他用什么藥?在這里,私自談論藥物是犯忌諱的。而且,他也沒有任何辦法能弄到藥。
就在這時,1874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喲嗬?1159,你這老病號找上咱們的‘大醫(yī)生’了?怎么?指望他給你開個方子,藥到病除???”他晃晃悠悠地走過來,臉上帶著慣有的譏諷,“別忘了,咱們這‘大醫(yī)生’就是因為開方子‘厲害’才進來的!你就不怕他給你也開出一副‘靈丹妙藥’,直接送你上路?哈哈哈!”
1159被他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只是更加劇烈地咳嗽起來。
陳墨握緊了拳頭,但最終還是松開了。他看了1159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無能為力的歉意,然后默默地走開了,重新回到自己那個安靜的角落。
1874的嘲笑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是啊,一個“醫(yī)療事故”的罪犯,還有什么資格去想著給人看病?連這點最基本的職業(yè)本能和同情心,在這里都成了被嘲諷的理由。
一股深沉的悲哀涌上心頭。
但是,當他再次閉上眼,試圖驅(qū)散這些負面情緒時,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又開始分析1159的病情。肺脾氣虛,衛(wèi)外不固,易感外邪……或許,就算沒有藥,注意保暖,飲食上……(雖然監(jiān)獄的飲食談不上任何調(diào)理),盡量避開風口……這些微不足道的“建議”,哪怕只能帶來一絲心理安慰,也算……盡了一點心意?
不過,他最終什么也沒說。在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是將這份無奈的思緒,也納入了他腦海中那個龐大的“醫(yī)學世界”,作為一個特殊的“病例”儲存起來。
夜晚,躺在堅硬的床鋪上,是一天中唯一可以相對安心進行“腦內(nèi)診療”的時間。黑暗中,他屏蔽了1874的鼾聲和3320的夢囈,開始系統(tǒng)性地“復習”。
從《黃帝內(nèi)經(jīng)》的陰陽五行、藏象學說,到《傷寒雜病論》的六經(jīng)辨證、湯方歌訣;從《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的藥性賦,到《溫病條辨》的衛(wèi)氣營血……他像一頭反芻的牛,將過去囫圇吞下的知識,一點點拿出來,細細咀嚼,品味。
他發(fā)現(xiàn),在這種極端的環(huán)境下,以前很多覺得抽象、難以理解的中醫(yī)理論,此刻竟然有了別樣的體會。
比如“心主神明”。他現(xiàn)在深刻地感受到,情緒、意志,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他必須牢牢守住自己的“心神”,才能不被這環(huán)境逼瘋。
比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恬淡虛無”,但他開始理解,那種內(nèi)在的平靜和強大,是多么可貴。這讓他對微晶子的那種狀態(tài),更加向往。
甚至,他開始將自己所處的監(jiān)獄,看作一個特殊的“病人”。這里充斥著“濕濁”、“熱毒”、“瘀滯”和“戾氣”……而他自己,既是這“病體”的一部分,又是一個試圖在其中保持清醒的“醫(yī)者”。
這個過程,并不總是愉悅的。有時會碰到想不起來的方劑,有時會對某個理論產(chǎn)生新的困惑,這都會讓他感到焦躁和挫敗。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慰藉和力量。
這些古老的知識,是他與過去那個“陳醫(yī)生”身份唯一的、堅固的連接。它們提醒著他,他不僅僅是編號1748,他曾經(jīng)擁有過寶貴的知識和技能,他曾經(jīng)治愈過別人。
更重要的是,這種高強度的腦力活動,像一種特殊的體操,保持著他的思維活力,防止他的大腦在重復勞動和壓抑環(huán)境中變得遲鈍、麻木。每一次成功的回憶,每一次邏輯清晰的推理,都像是在黑暗中點燃的一盞小燈,照亮他前行的路,也給他注入一絲微弱的信心——只要頭腦還在,希望就還在。
當他終于抵擋不住疲憊,沉入睡眠時,他的眉頭有時是舒展的,因為夢中或許不再是單純的黑暗與恐懼,偶爾也會閃過一些模糊的、帶著藥草清香的畫面……
在這污濁不堪的現(xiàn)實牢籠里,陳墨用回憶構建了一個只屬于他自己的、干凈而有序的精神藥圃。他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里面的每一株“藥材”,每一次“辨證”,他知道,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正是他此刻能夠保持清醒、維系內(nèi)心不墜的,最重要的養(yǎng)分。
喜歡神醫(yī)闖關中請大家收藏:()神醫(yī)闖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