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監(jiān)后的第三天,清晨五點半,尖銳刺耳的起床哨音驟然響起,如同鋼針一般,刺破了307監(jiān)舍里那如墨般濃稠的黑暗,也刺破了監(jiān)舍內眾人混沌的睡眠。
這突如其來的哨音,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靂,毫無征兆地在人們的耳邊炸響。陳墨更是被驚得幾乎從床上彈起來,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捏住,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著,仿佛要沖破那脆弱的胸腔壁。
在黑暗中,陳墨的意識還有些模糊,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場可怕的夢魘,四周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恐懼和混亂。他努力掙扎著,想要從那短暫卻又無比漫長的噩夢中掙脫出來。
終于,在經過了足足兩秒鐘的掙扎后,陳墨的意識逐漸恢復清明。他緩緩睜開雙眼,適應著監(jiān)舍內微弱的光線,然后環(huán)顧四周,確認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快!起床!整理內務!五分鐘!”這道命令如同驚雷一般在走廊里炸響,獄警那冰冷、毫無情感色彩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播開來,仿佛整個監(jiān)獄都被這道命令所籠罩。
這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讓人無法忽視。它就像一把利劍,刺破了清晨的寧靜,將囚犯們從睡夢中猛然喚醒。
監(jiān)舍里頓時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忙亂聲,就像一群被驚擾的蜂群。黑哥(1326)嘴里低聲咒罵著,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起床號有些不滿,但他的動作卻異常迅速,仿佛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節(jié)奏。只見他一個閃身,如泥鰍一般靈活地從狹窄的鋪位上翻下身來。
與黑哥相比,猴子(2157)的反應則更為夸張。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嗖”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差點撞到上鋪的床板。
而那個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老囚犯(0981),雖然沒有黑哥和猴子那么大的動靜,但也默默地開始整理起自己的內務。他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似乎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回過神來,但他還是努力地按照獄警的要求去做。
陳墨不敢怠慢,學著他們的樣子,手腳并用地從上鋪爬下來。他首先要完成黑哥昨天“指派”的任務——將黑哥、猴子以及老囚犯0981的被子疊成標準的“豆腐塊”。
這看似簡單的任務,在監(jiān)獄嚴苛的內務標準下,卻成了第一道難關。被子要棱角分明,線條筆直,不能有一絲褶皺。陳墨的手指,曾經靈巧地操作手術器械,精準地書寫處方,此刻卻顯得無比笨拙。他反復折疊、按壓,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那床粗糙的棉被在他手中,卻總是軟塌塌的,像個不聽話的醉漢,怎么也疊不出要求的直角。
“媽的!1748!你磨蹭什么呢?!”黑哥已經穿好衣服,看到陳墨還在跟被子較勁,不耐煩地一腳踹在床架上,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連個被子都疊不好?你這醫(yī)生是走后門當上的吧?”
猴子在一旁嗤嗤地壞笑。
陳墨抿緊嘴唇,沒有回應。他知道任何辯解都是徒勞,只會招來更激烈的羞辱。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著昨天獄警示范時的動作要點,再次嘗試。這一次,他運用了某種解剖學上的空間思維,將被子想象成需要精確切割和塑形的組織,手指用力在關鍵折痕處按壓……
終于,一個勉強及格的“豆腐塊”成型了。雖然遠不如黑哥他們自己疊的那么標準,但至少有了個樣子。
“行了行了!滾去掃地!”黑哥嫌棄地揮揮手,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臟。
陳墨默默拿起角落里的掃帚,開始清掃監(jiān)舍地面。這里幾乎沒有灰塵,因為昨天才徹底打掃過,但他必須做出清掃的樣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這種毫無意義、卻又必須嚴格執(zhí)行的規(guī)矩中消耗著。
五分鐘后,哨聲再次響起。所有囚犯必須立刻在監(jiān)舍門口列隊站好,等待點名和檢查。
陳墨站在隊列末尾,微微低著頭。他能感覺到前方獄警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如同探照燈,不放過任何一絲瑕疵。
“1326!”
“到!”
“2157!”
“到!”
“0981!”
“到……”老囚犯的聲音微弱而沙啞。
“1748!”
陳墨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聲音盡量清晰地回答:“到!”
獄警走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掃了一眼監(jiān)舍內部,最后落在那幾個“豆腐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