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極其輕微地一頓。緊繃的神經(jīng),有剎那的凝滯。如同平靜的湖面投入一顆石子,漣漪擴散。
她抬起眼簾,那雙清澈如雪山融水、此刻卻蘊藏著復雜情緒的眼眸,穿透了晨曦微光中漂浮的塵埃。
如靜水深流,帶著無聲的探尋與關(guān)切,直直地、不容閃避地,望進了他驟然晦暗一片、仿佛凝結(jié)了狼族終年不化霜雪與無盡寒夜的眼瞳深處。
那眼底翻涌的,是拓跋玉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近乎碎裂的陰霾。
“怎么了?”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搪塞的穿透力,“可是哪里難受?”
她沒有掙開他的桎梏,溫熱的觸感成為此刻連接現(xiàn)實唯一的錨點,試圖將他從那片冰封的記憶深淵再次拉回。
回應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白戰(zhàn)依舊緊閉著雙眼,下頜線條繃得死緊,仿佛在抵御著某種無形的重壓。
他緊抿的薄唇抿成一道蒼白的直線。像一頭受傷后只想獨自舔舐傷口的孤狼。
他極其緩慢、卻又帶著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抗拒,將頭用力地、徹底地轉(zhuǎn)向了另一側(cè),只留給拓跋玉一個緊繃的、線條冷硬、寫滿疏離與拒絕的側(cè)臉輪廓。
脖頸拉出的弧度,僵硬得如同石雕。他不想說話,半個字都不想。
喉嚨像是被寒冰凍住,更被那份深埋心底、從不示人的屈辱與脆弱死死堵住。
在那雙清澈見底、盛滿了純粹關(guān)心的眼眸注視下,袒露自己曾經(jīng)在泥沼中掙扎、被踐踏得面目全非的過往?
讓她看到他此刻被舊日陰影輕易擊潰的狼狽?這比當年赫連朔岄施加的酷刑更讓他難以承受!
那份不堪的脆弱,是他拼盡全力也要深埋、獨自對抗的深淵,絕不容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尤其……不能暴露在她的面前。驕傲是他的鎧甲,亦是他的枷鎖。
拓跋玉的目光,追隨著他轉(zhuǎn)開的側(cè)臉,落在他繃緊的下頜線,緊抿的唇,還有那微微顫動的、泄露了內(nèi)心洶涌的濃密睫毛上。
她眼底的關(guān)切,如同被投入寒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迅速被一種更深的焦灼與……無法言喻的刺痛所取代。
又是這樣!每一次觸碰到他心底那片冰冷的禁地,他總是這樣!
用沉默筑起高墻,用轉(zhuǎn)身隔開距離,獨自咽下所有的黑暗與傷痛,仿佛她的關(guān)心是多余的負擔,她的靠近是危險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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