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方才只顧著發(fā)泄怒火,竟把這最要緊的事拋在了腦后!
一陣強烈的懊悔和后怕瞬間攫住了他,那股幾乎要摧毀一切的暴戾,在她清冷的話語和沉靜的目光注視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
他緊握的拳頭,在她指尖溫柔的按壓下,一點點、極其艱難地松開。
緊繃如弓弦的身體,也肉眼可見地松懈了幾分。
只是那深沉的眸色依舊翻涌著未能完全平息的余波和濃濃的自我厭棄。
他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寒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邊人身上,仿佛她是唯一能穩(wěn)住他這艘瀕臨傾覆大船的錨。
“王爺,”拓跋玉見他目光中的風(fēng)暴稍歇,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柔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安排意味,“寒玉,去把粥溫一溫,再配一小碟清醬南瓜絲吧。”
她報出的菜名極其家常,甚至有些過于簡單,卻巧妙地避開了可能再次刺激白戰(zhàn)的葷腥。
寒玉如蒙大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妃輕飄飄的兩句話,竟真的平息了王爺那足以掀翻屋頂?shù)恼鹋?/p>
她哪里還敢有半點遲疑,立刻用力磕了個頭,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哽咽:“是!是!奴婢遵命!謝王爺!謝王妃恩典!”
她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垂著頭,弓著腰,腳步又輕又快,幾乎是踮著腳尖,生怕再發(fā)出一絲多余的聲響驚擾了這脆弱的平靜。
她取過桌上的食盒,快步跨過內(nèi)室門檻,匆匆穿過光線流轉(zhuǎn)的回廊,細碎的腳步聲被厚絨地毯迅速吸收。
行至珠簾處,她小心翼翼地撥開那些叮咚作響的珠玉,飛快地閃身出去,來到了外廳。
直到穿過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將室內(nèi)那令人窒息的壓力關(guān)在身后,她才敢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后背的衣衫早已濕透,貼在身上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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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楚言看到寒玉驚慌失措的模樣,冷著臉問道:“蠢丫頭,又惹王爺生氣了?”
寒玉卻未理睬,只抬腳踢了他一下。
楚言猝不及防挨了一腳,眉頭驟然鎖緊,那張本就冷硬的面孔更是繃得像塊頑石。
他下意識地按住被踢中的小腿外側(cè),雖不甚疼,卻滿是猝不及防的狼狽。
再抬眼,正對上寒玉那張擠眉弄眼、吐著舌頭的鬼臉,夸張又帶著幾分幼稚的得意。
“哼!”寒玉做完鬼臉,下巴一揚,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聲,仿佛剛才那番小動作已將她心里積壓的驚惶和委屈盡數(shù)驅(qū)散,只剩下對楚言吃癟的暢快。
她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沾染的晦氣,轉(zhuǎn)身就要溜走,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站?。 背缘统恋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惱意,在寒玉身后響起,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略帶寒意的空氣。
他放下按著腿的手,身形依舊站得筆挺,如同門旁另一尊冰冷的石獅。
眼神銳利地鎖定了那個小小的、意圖逃竄的背影。“踢完人就想跑?王府的規(guī)矩是讓你拿來撒潑的?”
寒玉腳步一頓,慢悠悠地轉(zhuǎn)過身,臉上還殘留著方才惡作劇得逞的紅暈,眼神卻亮晶晶的,挑釁地看著他:“喲,楚大侍衛(wèi)踢不得?不過輕輕碰了你一下,比蚊子叮還不如呢!怎的,王爺?shù)臍馕沂艿?,你這根木頭樁子的腿倒金貴起來了?”
她刻意加重了“木頭樁子”四個字,小嘴伶俐得很。初時的驚慌早已被她拋到九霄云外,此刻只剩下與楚言針鋒相對的好勝心。
楚言眼底寒光一閃,未動怒,反而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感,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探究:“少給我耍貧嘴。方才臉色白得像紙,活見了鬼似的跑出來,王爺?shù)降住?/p>
他頓了頓,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真只是罵了你幾句?”
那眼神銳利,仿佛要穿透她強裝的輕松,看進她心底殘留的那絲余悸里。
寒玉被他看得心頭莫名一跳,下意識地避開了他過于直接的視線,嘴上卻不肯服輸:“要你管!王爺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受不受得住是我的事!總好過某些人,一年到頭杵在這兒,跟個雪人似的,凍僵了也沒人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