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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擁卿在懷猶驚懼，恐是黃粱夢一場?（第3頁）

她強迫自己停下腳步，站在門外幾丈遠的廊下陰影里，深深地、連續(xù)地做了幾次深呼吸。

胸口那股翻涌的血氣和驚悸，如同洶涌的潮水，被她一點點、艱難地壓回胸腔深處。

她挺直了微微佝僂的背脊，抬手仔細撫平衣襟上最后一絲看不見的褶皺，將嘴角再次抿緊，直到指尖傳來微微的刺痛。

鏡子里那張強作鎮(zhèn)定的臉，此刻必須成為一張完美的面具。

澄心堂，白戰(zhàn)和拓跋玉的寢殿，此刻籠罩在一片莊嚴(yán)肅穆的靜謐之中。

厚重的大門虛掩著，透出里面一絲朦朧的光線和隱約的檀香氣味。

門外廊下，四名身著青色比甲、面容沉靜的一等大丫鬟垂手侍立，如同四尊玉雕的侍女像，紋絲不動。

她們的眼神低垂，落在自己腳尖前方三寸之地，呼吸都放得極輕緩，仿佛連空氣的流動都怕驚擾了殿內(nèi)的主人。

一種無形的、沉甸甸的壓力從門內(nèi)彌散開來，籠罩著整個院落。

浮春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步履放得極輕、極穩(wěn)，走上前去。

她對著其中一位領(lǐng)頭的、名喚錦書的管事大丫鬟，無聲地屈膝行了個禮。

錦書抬眼看她，目光銳利如刀，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像是能穿透浮春勉強維持的表象，直抵她眼底深處那片驚恐的冰湖。

昨夜澄心堂內(nèi)外的混亂，錦書必然是親歷者。她能清晰地看到浮春眼下的烏青和強壓下的蒼白，眼神里掠過一絲幾乎難以捕捉的復(fù)雜情緒——或許是審視，或許是了然，或許是一絲警告。

她并未言語，只是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下巴朝殿內(nèi)方向微微一揚。

浮春心頭一凜，立刻明白了這眼神的含義：噤聲，小心，規(guī)矩不能亂。昨夜的事，在這里是禁忌，是絕不能提起的噩夢塵埃。

她再次頷首，屏住呼吸，側(cè)身悄無聲息地推開了那扇沉甸甸的朱漆門扉側(cè)邊的小門，閃身進入。

踏入澄心堂外殿，一股混合著昂貴沉水香與藥草清苦的溫?zé)釟庀涿娑鴣?，與外界的清冷截然不同。

殿內(nèi)光線柔和，巨大的落地罩格局分明，將空間分割。

外殿陳設(shè)奢華而莊嚴(yán)，紫檀木的桌椅幾案泛著幽光，墻上掛著意境深遠的名家書畫，博古架上陳列著價值連城的古董珍玩。

一切都纖塵不染，擺放得一絲不茍，彰顯著主人的尊貴與王府的威嚴(yán)。

然而，這奢華與秩序之下，卻彌漫著一種比外面庭院更深沉、更粘稠的寂靜。

這種寂靜并非安寧祥和，而是無數(shù)道繃緊的神經(jīng)共同織就的網(wǎng)，是巨大風(fēng)暴過后，生怕一絲微風(fēng)都會再次引發(fā)雷霆的極致壓抑。

七八名當(dāng)值的二等丫鬟如同幽魂般在殿內(nèi)無聲移動。

她們有的手持拂塵，極其緩慢、輕柔地拂拭著本就光可鑒人的器物；有的捧著盛有溫?zé)崆逅挠衽韬蜐崈羧彳浀慕砼?，垂首侍立在通往?nèi)殿的垂花門簾旁，如同隨時準(zhǔn)備沖鋒的士兵。

還有的則守在鎏金銅獸香爐旁，用細長的銀箸極其小心地?fù)芘鵂t內(nèi)的香灰，確保煙氣裊裊不斷，卻又絕無半點聲響。

她們的姿態(tài)恭謹(jǐn)?shù)搅藰O點，動作精準(zhǔn)得如同尺子量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眼神都是麻木而空洞的，仿佛被抽離了魂魄，只剩下機械執(zhí)行規(guī)程的軀殼。

行走間裙裾摩擦地面的細微聲響，在此刻都顯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緊繃的鼓面上。

浮春迅速融入這片死寂的“有條不紊”中。她熟稔地走到自己的位置——靠近內(nèi)殿垂花簾的一處角落，那里有一個小小的鎏金銅盆架和一個紅漆托盤，上面整齊疊放著預(yù)備給王妃凈面用的、浸著玫瑰露的溫?zé)峋d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