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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玉山傾處蛟珠暗，??破曉長安照影暝（第3頁）

寒玉緊隨其后，手中托著一個黑漆描金托盤，上面依次擺放著錦帕、青鹽、產(chǎn)自南洋的珍貴椰鬃軟毛牙刷和一盞盛著晶瑩剔透漱口水的琉璃杯。

白戰(zhàn)走近銀盆，微微俯身。他伸出骨節(jié)分明、線條剛硬的手掌，探入微溫的水中。

指尖觸到揉碎的薄荷葉，一陣尖銳的涼意直沖指尖，瞬間將那殘存的最后一絲慵懶驅(qū)散。

他掬起一捧水，用力撲在臉上。溫涼的水流沖刷過棱角分明的面龐，沿著挺直的鼻梁、緊抿的薄唇、堅(jiān)毅的下頜線流淌下來，滴滴答答落入盆中。

他重復(fù)了幾次，每一次都帶著一種近乎嚴(yán)苛的力道，仿佛要洗去所有纏綿的柔情，只留下屬于靖邊王的冷硬。

錦書適時奉上錦帕，他接過來，胡亂在臉上擦拭了幾下，動作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

接著是漱口、潔牙，青鹽的咸澀與薄荷的清冽在口腔中交織彌漫，徹底喚醒了所有感官。

整個過程安靜、迅速、高效，兩個丫鬟動作嫻熟默契，如同演練過千百遍，除了水聲、細(xì)微的布料摩擦聲和杯盞輕碰聲，再無其他雜音。

梳洗完畢，白戰(zhàn)并未立刻動身。他站在燈火通明的外廳中央，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隔著雕花槅扇門，隱約能聽到外面庭院里值夜侍衛(wèi)極輕的腳步聲和甲葉摩擦的微響。

寅時已過，卯時將至。他沉默了片刻，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只是在聆聽這黎明前特有的寂靜。

隨即，他做了一個令錦書和寒玉都有些意外的動作，他竟轉(zhuǎn)身，又朝著內(nèi)室走去。

推開沉重的內(nèi)室門扉，將外廳明亮的光線隔絕在身后。

內(nèi)室里，夜明珠的柔光與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交織在一起，沉水香早已燃盡。

唯有拓跋玉身上那縷幽微的甜香，依舊固執(zhí)地縈繞在空氣里，像一根無形的線，纏繞著他的心魂。

窗外，一彎殘?jiān)氯玢^，清冷的光掙扎著穿透厚實(shí)的窗欞和糊窗的高麗紙，在地毯上投下幾道斜斜的、模糊的光斑。

白戰(zhàn)幾步便已回到那張巨大的拔步床前。他站定，身影恰恰被一縷清冷的月光籠罩。

那月光仿佛有千鈞之力，將他本就高大挺拔的身影拉得更加巍峨，投射在床榻對面的墻壁上，如同一座沉默的、不可逾越的山岳，帶著孤寂而沉重的壓迫感。

他的目光穿透了層層的鮫綃帳，落在帳內(nèi)那個沉睡的身影上。

夜明珠的光暈柔和地灑在拓跋玉的臉上、身上，給她裸露在錦被外的肌膚和柔順鋪散在枕畔的烏發(fā)鍍上了一層朦朧而圣潔的光澤。

她的睡顏是如此安詳，長睫如蝶翼般棲息著，粉唇微微張開一線，呼吸平穩(wěn)悠長。

在這幽暗靜謐的寢殿中，在珠光的籠罩下，她美得不似凡塵中人，倒像是九天之上偶然墜入凡間的神女，隨時會乘風(fēng)歸去，回到那無垢的瓊樓玉宇。

白戰(zhàn)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輕輕撩開那層柔軟的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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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nèi)溫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她獨(dú)有的、混合著體香和淡淡藥草的味道。

他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足以讓任何人心神動搖的景象。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懼毫無征兆地攫住了白戰(zhàn)的心臟。

那恐懼來得如此迅猛、如此尖銳，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入他胸膛最柔軟的地方。

“她不屬于這里……”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意識深處嘶鳴，“她屬于九重天上，屬于光明純凈之所……這骯臟的王府，這充滿了陰謀傾軋、血腥殺戮的權(quán)力漩渦……

你會失去她，像失去母親一樣。像失去那些部將一樣，終有一天，你會把她也弄丟在這片你賴以生存的泥沼里，她會被碾碎，會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