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將她扶起,在她身后仔細地墊上、壓實了柔軟的引枕,確保她靠得舒服穩(wěn)當。
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充滿了呵護備至的珍視,與方才呵斥浮春時的冷厲判若兩人。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直接從浮春僵持在半空中的手中拿過了那碗溫熱的粥。
玉碗的溫熱透過掌心傳來,仿佛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關于“她真的醒過來”的溫暖證明。
他垂眸,看著金黃粥面上那圈微微蕩漾的漣漪,對著粥面輕輕吹了幾口氣。
燭光下,他低垂的眼睫在深邃的眼窩投下濃重的陰影,薄唇微抿,神情專注得恰如在完成一項關乎生死的儀式。
他的動作笨拙卻異常認真,與他沙場征伐的殺伐決斷形成奇異的對比。
吹了幾下后,這才執(zhí)起那柄溫潤的玉匙,舀起小半勺浸潤了蜂蜜的溫粥,遞到拓跋玉蒼白的唇邊。
他的聲音從未如此刻一般溫和低沉,帶著一種近乎哄勸的寵溺:“玉兒,乖,不燙的,為夫剛剛已經(jīng)吹涼了。”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的嘴唇,等待著那張開接納的動作,仿佛在等待一個至關重要的確認。
拓跋玉抬起眼簾,迎上他專注得近乎偏執(zhí)的目光,那目光深處潛藏的、未曾完全褪去的恐懼和后怕,讓她心頭一酸又涌起無邊的暖意。
她順從地微微張開毫無血色的唇。溫熱的、帶著甜蜜米香的粥液滑入口中,順著干澀的喉嚨緩緩流下。
那溫和的暖流仿佛帶著神奇的生命力,瞬間驅散了盤踞在五臟六腑深處刺骨的寒意。
一股久違的、屬于“活著”的暖意,從胃部開始,絲絲縷縷地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讓她冰冷僵硬的身體似乎都放松了一分。
她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滿足的、細微的喟嘆。白戰(zhàn)看著她咽下,心中繃得最緊的那根弦似乎也隨之松動了一絲。
他眼底的血色也隨之褪去了一縷。他立刻又舀起一勺,再次細致地吹了吹,遞到她唇邊。拓跋玉也溫順地一口一口咽下。
他喂得極有耐心,動作從最初的微帶僵硬漸漸變得流暢自然。一碗并不算多的米粥,在這一遞一接之間,被賦予了某種神圣的意義。
燭光將兩人相依偎的身影柔和地投在床帳上,勺子偶爾碰到碗壁發(fā)出清脆的微響,成了這靜夜里最溫柔的樂章。
時間在粥碗的漸漸見底中流淌,空氣里彌漫著粥的甜香和一種劫后余生、相依為命的暖意。
直到最后一勺粥被拓跋玉吞咽下去,玉碗徹底空了。拓跋玉看著空碗,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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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胃里那點暖意如同星星之火,不僅沒能平息那巨大的空虛感,反而像是點燃了更強烈的食欲。
一股強烈的、難以抑制的饑餓感再次兇猛地襲來,讓她感覺前胸幾乎要貼到后背。
自從懷孕,她的食量就變得驚人,常常覺得腹中像有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她蒼白的臉頰微微浮起一絲紅暈,抬眼看了看專注盯著自己的白戰(zhàn),又瞥了一眼垂手侍立在旁的浮春。
聲音細若蚊吶,帶著濃濃的羞赧和一種近乎孩童討食般的依賴:“浮春…粥…粥還有嗎?”
那句細若蚊吶的詢問:“浮春…粥還有嗎?”剛一沖出拓跋玉干燥的唇瓣,一股滾燙的熱流便猛地涌上了她蒼白病弱的臉頰。
那熱度來得如此迅猛如此不合時宜,幾乎要將她好不容易聚起的一點清明灼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