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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泥痕染面寒光冽，深院滌塵夜氣沉（第7頁）

楚言那家伙，雖然行事荒唐不著調(diào)，但一身逃命和歪打正著的本事倒是頂尖，拖著兩個人，大抵是無恙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還在島上某個角落像無頭蒼蠅般亂竄，或者……終于力竭，隨便找了個草叢灌木躲起來呼呼大睡了？

想到后者，白戰(zhàn)眼中寒光更盛，后山寒冰洞那終年不化的凜冽寒意仿佛已提前浸入了骨髓。

他不再猶豫，抱著拓跋玉，邁步跨過門檻，踏入滌塵小院。

院中景象比想象中更為蕭索。顯然主人離去時，壓根無人打理。

曾經(jīng)精心侍弄的藥圃荒蕪了大半，野草見縫插針地侵占著領(lǐng)地，只依稀能從殘存的幾株靈草辨認(rèn)出昔日痕跡。

石徑縫隙里也鉆出了倔強的青苔和無名小草。角落里那株老梅樹倒還頑強地伸展著枝椏，只是葉片稀疏，在夜風(fēng)中瑟瑟。

空氣中彌漫著清冷的草木氣息和一絲被遺忘的、淡淡的草藥苦澀味。

“家……”拓跋玉在他懷中極輕地囈語了一聲，聲音細(xì)若蚊蚋，帶著濃重的倦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她半睜著眼，迷蒙地看著這陌生的院落，月光吝嗇地灑下一點清輝，勾勒出荒蕪的輪廓。

這里本該是夫君曾經(jīng)的避風(fēng)港，他的藥廬，如今卻透著一種人去樓空的凄涼。

身體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憊如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白戰(zhàn)心中一緊，步伐加快，徑直走向主屋，木制的門扉同樣虛掩著，透出里面深不見底的黑暗。

沒有燭光，沒有楚言大呼小叫的動靜，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楚言果然還沒回來？或者……他帶著那兩個小家伙，根本沒敢進屋？

白戰(zhàn)停在門前，側(cè)耳傾聽片刻。屋內(nèi)只有絕對的靜默，連一絲呼吸聲都捕捉不到。他不再等待，用肩膀輕輕頂開虛掩的木門。

“吱呀——”

陳舊門軸發(fā)出的摩擦聲，在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悠長而空洞，仿佛打開了通往亙古墓穴的入口。

一股混合著塵土、陳舊藥香、以及淡淡霉味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瞬間將兩人包裹。

屋內(nèi)漆黑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墨色吞噬了每一寸空間，伸手不見五指。

拓跋玉幾乎是本能地往白戰(zhàn)懷里縮了縮。這純粹的、沉重的黑暗，輕易便勾起了她多年前被囚禁、被恐懼支配的可怕回憶。

那些陰冷的石壁，青白扭曲的面孔，怨毒的眼神……冰冷的感覺順著脊椎爬升。

白戰(zhàn)清晰地感受到了妻子的顫抖。他一手穩(wěn)穩(wěn)托著她，另一只手迅速探入袖中乾坤袋。

指尖微光一閃，一顆龍眼大小、溫潤柔和的夜明珠便出現(xiàn)在掌心。

柔和的光暈似水流，緩緩流淌開來，驅(qū)散了門邊一小圈的黑暗，投下朦朧的光影。

光暈映照著空氣中漂浮的細(xì)微塵埃，仿佛流淌的星河。借著這微弱的光，屋內(nèi)的景象初現(xiàn)端倪。

正前方是白戰(zhàn)平日閑暇煮茶時常坐的那張寬大藤椅，此刻空蕩蕩地安置在角落，旁邊還放著一個小幾，上面散亂地堆著幾卷翻開的醫(yī)書和干枯的草藥標(biāo)本。

再往里，視線便被濃重的黑暗吞噬，依稀能看到衣柜高聳的輪廓，像一個沉默的衛(wèi)兵。

白戰(zhàn)抱著拓跋玉，踱步進屋。腳下的木地板傳來輕微的“嘎吱”聲，在寂靜中分外清晰。

夜明珠的光芒有限，僅僅能照亮他身周幾步的范圍，四周依舊是深沉的未知黑暗。

空氣冰冷而凝滯，帶著長時間無人居住的空曠感。他走到藤椅旁，動作異常輕柔地將拓跋玉放下，讓她靠坐在柔軟的藤條編織的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