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外廳的靜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與之相連的膳房。
蒸騰的熱氣裹挾著各種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清蒸海鱸魚的鮮甜、靈菇山珍湯的馥郁、千年靈米蒸騰的谷物芬芳、還有各色仙果的清冽——交織彌漫。
侍女浮春,身姿輕盈如穿花蝴蝶,一襲素雅的月白綾羅侍女裙,發(fā)髻用一根簡單的玉簪綰住,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專注的眉眼。
她手法嫻熟得如同舞蹈,玉腕翻飛間,銀刀在砧板上切出細如發(fā)絲的筍絲,鐵鍋中火焰在她精準(zhǔn)的法力引導(dǎo)下時旺時柔。
侍衛(wèi)楚言,身著玄色勁裝,腰懸龍宮制式佩劍,劍柄鑲嵌的避水珠幽光流轉(zhuǎn)。
此刻他褪去了平日的肅殺,心甘情愿地充當(dāng)著副手。
他依著浮春的指令,將處理好的深?,幹f上,或是在恰到好處的時機添柴控火。
兩人配合無間,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便知所需,只有鍋鏟碰撞聲、火焰噼啪聲和偶爾幾句關(guān)于火候的低聲交流,在煙火氣中譜寫著無聲的默契樂章。
內(nèi)室的門扉“吱呀”一聲輕啟,打破了外廳的寧靜。當(dāng)先是太乙真人,一襲青灰色混元八卦道袍纖塵不染,手持一柄瑩白如玉的千年冰蠶絲拂塵,銀須飄灑,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周身自然流轉(zhuǎn)著清凈無為的仙家氣韻。
緊接著,是那無法無天的齊天大圣孫悟空。他依舊是那身標(biāo)志性的鎖子黃金甲,甲葉燦然生輝,猶如披了一身流動的陽光。
此刻他正咧著嘴,帶著標(biāo)志性的頑劣笑容,右臂下竟輕松地夾著一個清俊少年——十五歲的白念玉。
少年身著素白絲緞長衫,腰系青玉環(huán)佩,面如冠玉,眉眼間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澈與一絲初臨仙境的拘謹(jǐn),被孫悟空這般“攜帶”,顯得有些哭笑不得,卻又不敢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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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廣與敖閏見貴客終于現(xiàn)身,立刻放下手中茶盞,滿面春風(fēng)地起身相迎,朗聲道:“真人、大圣,可算出來了!快請入座,嘗一嘗我這東海新采的碧螺春!”
“龍王陛下客氣了?!碧艺嫒嘶走€禮,聲音溫和清越,“此乃三太子仙府,自然是陛下與西海龍王請上座?!彼抗鈷哌^廳中主位。
敖廣執(zhí)意相讓:“真人乃玄門高士,德高望重,理當(dāng)上座!”兩人便在堂前你推我讓起來,一個執(zhí)意相邀,一個謙辭不受。
孫悟空將腋下的白念玉輕輕放下,看著兩位龍王的“虛禮”,金睛火眼滴溜溜一轉(zhuǎn),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聲音清亮地插話道:“哎喲喂!我說老龍王,老真人,你們二位都是活了萬兒八千歲的老神仙了,這上首的椅子鑲了金還是嵌了玉?坐哪張不是一樣舒坦?再拉扯下去,俺老孫的肚子可要唱空城計,直接坐那龍蛋邊上開吃了!”
他邊說邊促狹地朝羅漢榻方向努了努嘴。這番憊懶又直白的話語,像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頓時激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連一直凝神守護龍蛋的龍后都忍不住回眸,嗔怪又帶笑地瞪了這潑猴一眼,廳中略顯拘謹(jǐn)?shù)臍夥睁畷r活絡(luò)了不少。
笑聲未歇,門外廊下便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沉穩(wěn)而富有韻律。
門被輕輕推開,敖烈的同門師弟——重陽子,率領(lǐng)著八名身著統(tǒng)一云紋素白道袍的年輕弟子,魚貫而入。
弟子們個個屏息凝神,目不斜視,雙手穩(wěn)穩(wěn)捧著一尺見方的紫檀木食盒。
食盒造型古樸,盒蓋上精雕細琢著松鶴延年、云海仙山的圖案,縫隙間隱隱透出誘人的食物香氣與絲絲靈氣。
他們?nèi)鐦?biāo)槍般肅立在重陽子身后,姿態(tài)恭謹(jǐn),顯示出嚴(yán)格的宗門教養(yǎng)。
重陽子本人,年約三旬,面容清秀,眼神清正,一襲天青色道袍更襯得他氣質(zhì)出塵。
他上前數(shù)步,無視方才廳中的笑鬧,對著仍在主位前謙讓的太乙真人與敖廣,以及廳中眾人,深深一揖到底。
動作標(biāo)準(zhǔn)流暢,聲音清朗而恭敬:“弟子重陽,奉掌門師伯藍鶴唳真人之命,特為諸位前輩仙尊奉上晚膳。山門清供,粗茶淡飯,若有疏漏怠慢之處,萬望各位仙尊海涵?!倍Y數(shù)周全,一絲不茍。
言畢,他直起身,眼神示意。身后的弟子們立刻如精密器械般行動起來,悄無聲息地走到廳中央那張巨大的蟠桃木嵌螺鈿八仙桌旁,動作迅捷而輕盈地將食盒中的碟碗杯盤一一取出,有條不紊地擺上桌面。
頃刻間,桌上便琳瑯滿目:清蒸的深海龍躉魚身姿完整,淋著琥珀色的靈蔥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