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飽了?”白戰(zhàn)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打破了這份靜謐。
拓跋玉回過神,唇角微彎,點了點頭:“嗯,從未嘗過如此精妙又豐盛的滋味。這蓮蓬羹的清雅,水晶膾的爽脆,還有那金齏玉鲙的層層風(fēng)味…”
她回味著,眼眸里閃著明亮的光,“尤其是那駝峰炙,入口竟那般奇妙?!?/p>
“喜歡就好?!卑讘?zhàn)起身,向她伸出手,動作自然而流暢。
“時辰尚早,且讓這人間煙火氣幫你消消食。下樓走走吧,看看這長安城的夜市,又別是一番風(fēng)味?!彼哪抗饴湓诖巴饽菦坝康墓夂由?,帶著一絲引導(dǎo)的意味。
拓跋玉看著那只骨節(jié)分明、帶著薄繭的大手,半個時辰前,混亂街頭被他牢牢護在懷中的堅實感瞬間回溯。
她心頭微微一悸,沒有猶豫,將自己微涼的手放入他溫暖的掌心。
他的手掌立刻收攏,將她的小手完全包裹,熱度傳遞過來,驅(qū)散了夜晚最后一絲涼意,一種踏實而親昵的感覺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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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戰(zhàn)牽著她,穩(wěn)健而小心地引她繞過精致的屏風(fēng),步下鋪著波斯地毯的樓梯。
二樓雅座的靜謐隨著階梯的下行迅速被剝離,鼎沸的人聲、食物的香氣、各種商販的吆喝如同潮水般層層涌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熱烈地包裹了他們。
走下最后一級臺階,兩人仿佛從漂浮的孤島,一頭扎進了沸騰的生命之海里。
酒樓門口人來人往,車馬匆匆。白戰(zhàn)并未松開手,反而將她牽得更緊了些,高大的身軀有意無意地將她護在靠里側(cè),隔絕了大部分可能的碰撞。他們匯入了朱雀大街的人流。
夜晚的長安遠(yuǎn)比白日更具魔幻色彩。白日里泥土飛揚的街道,此刻被無數(shù)燈火點亮:高大店鋪門前懸掛著成串的琉璃燈、羊角燈、絹紗燈籠,將鋪面照得亮如白晝。
各色綢緞、瓷器、香料、漆器在燈火下泛著誘人的光澤;街兩旁鱗次櫛比的攤販則點著各式各樣的氣死風(fēng)燈、油燈,在地上投下跳躍的光斑,照亮了琳瑯滿目的商品。
更有雜耍藝人點起火把,噴吐烈焰,引得圍觀人群陣陣驚呼。
空氣里混合著烤餅的焦香、熟肉的脂香、蜜餞的甜香、胭脂水粉的幽香,以及汗味、皮革味、牲畜的氣息……濃郁得化不開,帶著一種粗糲而旺盛的生命力。
白戰(zhàn)沒有急于帶她奔向某個目的地,只是牽著她,在人潮中慢慢地踱步,任由她被周遭的一切吸引。
“瞧,這個有趣!”拓跋玉在一處售賣小玩意的攤前停下腳步。
攤主是個笑容可掬的老嫗,面前鋪開的粗布上,擺滿了各式精巧的泥塑彩偶、小巧的竹編蟲鳥、染色的羽毛毽子、木雕的小獸……大多是新奇且充滿童趣的東西。
她的目光被一只小鳥吸引住了。那是一只泥塑的小鳥,不過拇指大小,羽毛用鮮艷的顏料細(xì)細(xì)描繪,紅嘴綠羽,姿態(tài)靈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飛走。
小鳥的背上,還用極細(xì)的金線,掛著一個更小的金鈴鐺。
“喜歡?”白戰(zhàn)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低聲問。
拓跋玉點點頭,眼神亮晶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小時候,母親也曾給我買過一個類似的小鳥,掛在帳角,風(fēng)一吹便叮咚作響…后來…便遺失了?!彼蟀刖涞穆曇糨p了下去。
白戰(zhàn)沒有多問,直接對那老嫗道:“煩勞婆婆,這只小鳥,還有旁邊那個竹編的小蜻蜓,我們要了?!彼麖难g摸出幾枚銅錢放到老嫗掌心。
老嫗連聲道謝,手腳麻利地用油紙小心包好遞過來。
白戰(zhàn)接過后,沒直接交給拓跋玉,而是低頭,仔細(xì)地將那只系著金鈴的泥塑小鳥,輕輕掛在了她腰間的蹀躞帶上垂下的一個玉環(huán)上。
小鳥垂落,金鈴微微晃動,發(fā)出一聲極輕脆的“叮鈴”。
“讓它陪著你?!卑讘?zhàn)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承諾般的篤定。他這才將包好的竹蜻蜓遞到她手里。
拓跋玉低頭看著腰間那只在燈火下流光溢彩、隨著步伐微微晃動的小鳥,又看看手中精巧的竹蜻蜓,再抬頭望進白戰(zhàn)深邃的眼眸,一股暖流猛地涌上心頭,喉嚨有些發(f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