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低沉而蒼涼的號角聲,如同遠(yuǎn)古巨龍的咆哮,陡然撕裂黎明的寂靜,一聲接一聲,從近處到遠(yuǎn)方,次第響起,在空曠的山林與原野間回蕩,震得枯枝上的霜屑簌簌落下。
“得令!”
“得令——!”
“得令——!!”
各級將校的應(yīng)諾聲如同滾雷般傳遞開來!剎那間,十萬大軍活了過來!
白戰(zhàn)翻身上馬。那匹純黑的駿馬,仿佛是他玄甲的延伸,神駿異常,不耐煩地刨著前蹄。
拓跋野和白念玉也躍上各自的戰(zhàn)馬,緊隨其后。白戰(zhàn)勒住韁繩,最后回首望了一眼那輛在龐大喧囂的隊伍中顯得格外寧靜、渺小的馬車輪廓。
瞳孔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極其復(fù)雜的柔光一閃而逝,旋即被無邊的鐵色覆蓋。他猛地一夾馬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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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鎧甲的海洋在初生的陽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連綿起伏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光芒。
白戰(zhàn)胯下的黑駿馬四蹄翻飛,如同一道撕裂凝滯夜色的黑色閃電,率先沖出了林間營地的邊緣。身后,那支沉默的鋼鐵洪流徹底沸騰起來。
“轟隆隆——!”
十萬鐵蹄與腳步同時叩擊大地,不再是營地內(nèi)壓抑的移動,而是如同九天悶雷碾過曠野,震得腳下的大地瑟瑟發(fā)抖。
步兵方陣如山岳平移,沉重的步伐整齊踏落,每一次起落都揚起混合著夜露與塵土的濕重泥霧,在初綻的晨光中彌漫開來。
形成一片低沉的、灰蒙蒙的帷幕,籠罩在龐大的軍陣上空,更添幾分雄渾與蒼茫。
長矛叢林隨著步伐的節(jié)奏微微起伏,矛尖偶爾反射出刺破灰霧的、冰冷銳利的光芒,宛如移動的鋼鐵荊棘。
櫓盾兵肩扛著巨大的防護(hù),如同筑起了一道道移動的城墻,邊緣在行進(jìn)中相互磕碰,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哐…哐…”聲,像是巨人的心跳。
騎兵隊列如同熔化的鐵水,從兩翼洶涌漫開,迅速越過徒步的主力。
戰(zhàn)馬在騎手嫻熟的操控下由小跑轉(zhuǎn)為奔馳,鐵蹄敲打著堅實的土地,不再是零星的“噠噠”聲。
而是匯聚成一片連綿不絕、撼人心魄的“轟隆”巨響,如同千萬面戰(zhàn)鼓在天地間瘋狂擂動。
馬蹄下濺起的泥點與清晨的濕氣混合,甩向空中。將士們壓低了身體,緊貼著馬頸。
人和馬融為一體,在升騰的塵霧中若隱若現(xiàn),只剩下那奔騰的氣勢卷起陣陣裹挾著青草與泥土氣息的旋風(fēng)。
輜重車輛吱吱嘎嘎地碾過被無數(shù)雙草鞋和馬蹄蹂躪過的土地,拉車的騾馬鼻孔噴著粗重的白氣,在悶熱中顯得格外費力。
車軸上堆積的濕泥隨著滾動不斷剝落。白戰(zhàn)略微勒住韁繩,讓戰(zhàn)馬的速度與中軍主力保持一致。
他端坐于高大的馬背之上,玄色的甲胄在越來越明亮的晨光中,折射出一種沉甸甸的、暗金色的光澤,宛如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
兜鍪下的視線銳利如鷹隼,掃視著整支行進(jìn)中的大軍。他能清晰地看到前排士卒赤裸的手臂和小腿上滾落的汗珠,在沾滿泥塵的皮膚上犁出道道溝壑。
能看到輕甲的士卒忍不住抬手抹去流進(jìn)眼睛的汗水;感受到身下戰(zhàn)馬奔跑帶動的氣流拂過面頰,帶來的并非涼爽,而是混合著塵土、汗味、皮革和馬匹氣息的、粘稠悶熱的暖風(fēng)。
汗水,正悄然在他厚重的玄甲內(nèi)層積聚。內(nèi)襯的軟甲早已濕透,緊貼在皮膚上,每一次顛簸都帶來粘膩的摩擦感。
肩吞和胸甲連接處,汗水匯聚成細(xì)小的溪流,沿著甲葉的縫隙蜿蜒而下。面甲內(nèi),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金屬微溫的氣息和自身汗水的咸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