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周圍幾位衣著華貴、氣勢逼人的長老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隨著他起身,一股難以言喻的玄奧氣息悄然彌漫開來,與藍鶴唳的威嚴、其他長老的凝重截然不同,那是一種帶著山林野趣、卻又深不可測的靈動。
他并未立刻開口,只是用那雙洞悉世情的眼睛,緩緩掃過臺下那一張張年輕、熱切、充滿渴望與忐忑的臉龐。
他的目光帶著實質的重量,讓每一個被掃視到的少年少女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動。
時間靜默半刻,重陽子微微一笑,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山澗清泉敲擊卵石:
“諸位小友,久候了?!?/p>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在白戰(zhàn)和拓跋玉的方向若有若無地停留了一瞬,笑容更深了些許,“仙道漫漫,機緣難得,卻也最忌心浮氣躁。今日這第三關,便由貧道來設……”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目光也變得銳利如鷹隼:
“此關名為——?‘叩心’?!”
“叩心”二字如同驚雷,在每個人心頭炸響!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術法比拼,只有這玄之又玄的兩個字。
卻讓臺下所有少年少女的心猛地一沉,臉上的興奮瞬間被凝重和深思取代。
這一關,究竟要如何“叩”?叩問的,又是什么?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肅穆與懸念中,白戰(zhàn)依舊穩(wěn)穩(wěn)地抱著拓跋玉,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囂、期待、緊張都與他無關。
他微微側過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妻子耳邊低語了一句什么。
拓跋玉聞言,方才因羞怯而低垂的眼眸倏地抬起,望向男人。
眼中閃過驚詫,隨即化為濃濃的擔憂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她下意識地,更緊地攥住了白戰(zhàn)的衣襟。
而白戰(zhàn),則回以一個極其微小的、安撫性的頷首。
深邃的目光重新投向下方試煉場中那數(shù)百名即將接受“叩心”考驗的年輕靈魂,眸光深處,一片沉靜如海,無人能窺見其下涌動的暗流。
問道臺的風,似乎在這一刻,都帶上了一絲命運的沉重氣息。
真正的考驗,伴隨著那一聲遲來的鐘鳴和他懷中嬌妻無聲的擔憂,終于降臨。
“叩心”二字余威未散,高臺上的重陽子袖袍輕拂,衣襟銀絲云紋忽如活水流動,一道淡青色光幕自他足下蔓延開去,瞬息籠罩整個廣場。
數(shù)百名少年少女身形微震,如被無形之手按入座中,雙目緊閉,呼吸凝滯,墜入各自的心?;镁?。
風掠過寂靜的廣場,只余道袍翻飛的簌簌聲,以及重陽子眼中洞穿虛妄的冷光。
陳氏嫡子陳珩,面如冠玉,錦衣華服綴滿南海珠光。他墜入一片流光溢彩的瓊樓玉宇。
腳下是靈玉鋪就的長階,兩側寶匣自動開啟,千年靈藥、神兵利器、上古功法堆積如山。
更有無數(shù)模糊人影匍匐階下,高呼:“少主天縱之資,當掌乾坤!”
虛榮如蜜糖灌入耳中,他仰天大笑,伸手欲抓取一柄星辰淬煉的長劍——
“鏘!”
劍入手剎那,寒光驟變銹蝕,珠玉化為腐土,匍匐人影抬起臉,竟是一具具掛著腐肉的骷髏。
陰風裹著譏誚鉆入骨髓:“陳氏傾全族之力堆砌的‘天才’,離了這金玉囚籠,你……還剩什么?”
陳珩如遭雷擊,手中銹劍寸寸碎裂。他看見自己錦衣下的身軀正迅速干癟,露出森森白骨。